峰峦日常暗藏锋
清晨的寒玉峰被一层薄如轻纱的灵雾笼罩,万年玄冰砌成的殿宇檐角悬挂的青铜铃在微风中发出清越的声响。林晚一袭墨色绡纱常服,立于偏殿窗边,指尖拂过窗棂上凝结的冰晶花,目光却穿透雾气,落在山下熙攘的云缈仙城方向。她脑海中回放着金盏茶会的种种细节——钱满仓精明的笑容、阴骨老人阴鸷的审视、二楼雅间那缕诡异的魔气,以及侍女“失手”泼出的茶水和背后袭来的指风……这些碎片在她心中拼凑,秩序法则本能地推演着各种可能性。
“师尊,早课时辰到了。”叶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已换上一身浆洗得发白的靛蓝弟子服,发髻束得一丝不苟,眉宇间昨日的疲惫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经过历练后的沉稳。只是细看之下,能发现他眼底深处一丝未能完全收敛的混沌气息,如同深海暗流,显示着道体仍在消化空谷崖的收获与冲击。
林晚转身,微微颔首:“今日你去传功堂,领取这个月的凝元丹和灵石份例。”她语气平淡,却递过一枚样式古朴的青铜令牌,令牌边缘刻着细密的云纹,中心却有一个不易察觉的冰花印记——这是她独有的暗记,“顺便,留意一下各峰弟子间的闲谈,尤其是关于……丹霞峰近日丹药供给的流言。”
叶尘双手接过令牌,触手微凉,心领神会:“弟子明白。”他深知,领取份例是幌,打探消息才是真。丹霞峰掌管宗门丹药炼制,其动向往往预示着风雨。
二、传功堂前的风波
传功堂位于主峰半山腰,是一座气势恢宏的琉璃瓦大殿,每日此时都人头攒动。各峰弟子排队等候,交谈声、法器碰撞声不绝于耳。叶尘低调地排在队伍末尾,收敛气息,如同一个最普通的筑基弟子。
“听说了吗?丹霞峰的‘百草阁’这个月出的‘凝元丹’成色差了不少,灵气含量似乎不如以往。”前面两个穿着流云峰服饰的弟子低声交谈。
“可不是嘛!我师兄前几日领到的,服用后调息效果大减。据说是好几味辅药缺了货,连赤炎师叔都发了好几次火。”
“缺药?咱们云缈宗坐拥万里药山,还能缺了炼丹的草料?我看呐,是有人中饱私囊,或者……丹方出了岔子?”
“嘘!慎言!小心被执法堂的人听去……”
叶尘默默听着,记在心里。丹霞峰丹药质量下滑,这绝非小事。宗门弟子修行,丹药是重要辅助,若长期供应不稳,必生怨气,也影响整体实力。
就在这时,队伍前方一阵骚动。只见几名身着执法堂赤红服饰、神色倨傲的弟子簇拥着一名锦衣青年,径直插到了队伍最前面。那青年面容白皙,眼神带着几分轻浮,腰间玉佩灵光闪耀,正是烈阳长老的侄孙——赵铭。
“闪开闪开!没看见赵师兄来了吗?”一名执法堂弟子粗鲁地推开正在领取丹药的一名瘦弱的外门弟子。那外门弟子一个踉跄,手中的丹药瓶险些掉落,敢怒不敢言。
赵铭得意地笑了笑,对发放丹药的执事道:“王执事,这个月的上品凝元丹,给我留十瓶。”语气理所当然。
王执事面露难色:“赵师侄,上品丹数量有限,各峰都有定额,这……”
“怎么?我烈阳峰的面子不够大?”赵铭脸色一沉,身后一名执法堂弟子立刻上前一步,散发出筑基后期的威压。
周围弟子纷纷侧目,却无人敢出声。叶尘眉头微蹙,握了握拳,又缓缓松开。此时不宜节外生枝。
然而,总有不畏强权之人。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传功堂前,讲究先来后到,宗门规矩何在?”众人望去,只见一名身着鹅黄劲装、马尾高束、英姿飒爽的少女排众而出,正是灵剑峰峰主的独女,柳青青。她柳眉倒竖,毫不畏惧地直视赵铭。
赵铭见到是她,脸色变了变,强笑道:“原来是柳师妹。我这不是有急事嘛,况且,烈阳峰为宗门事务操劳,优先领取些丹药,也是应该的。”
“急事?”柳青青冷笑一声,“是急着去坊市赌石,还是去醉仙楼喝酒?烈阳峰的‘操劳’,我们可都见识过了!”她话语犀利,引得周围弟子一阵低笑。
赵铭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柳青青!你别仗着灵剑峰就目中无人!”
“我仗的是宗门规矩!”柳青青寸步不让,“要领丹药,后面排队去!否则,我就去刑堂长老那里评评理!”
眼看冲突升级,王执事连忙打圆场:“二位息怒,息怒!赵师侄,要不这样,这批上品丹确实紧张,我先按定额给您,剩下的您看……”
叶尘在一旁冷眼旁观,心中暗忖:这柳青青性子刚烈,不畏强权,倒是难得。灵剑峰与烈阳峰素来不睦,此事恐怕只是冰山一角。丹霞峰丹药问题,执法堂的跋扈,各峰间的矛盾……宗门内的暗流,比想象中更加汹涌。
最终,赵铭在柳青青的逼视和众人的窃窃私语下,悻悻地拿了定额丹药,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柳青青则像打了胜仗一般,昂首挺胸地领取了自己的份例,临走前还瞥了叶尘一眼,似乎对他刚才的沉默有些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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