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凤鸣九皋,兰庭砺剑
雍正十一年的深秋,紫禁城的天空显得格外高远澄澈,可那澄澈之下,却仿佛凝结着一层无形的、令人窒息的霜寒。金黄的银杏叶与血红的枫叶交织飘落,铺满了宫道,被宫人迅速扫去,不留半分斑斓,唯余一片萧索的整洁。永和宫正殿内,早已撤去冰鉴,地龙尚未烧起,只余博山炉中一缕清冷的“金粟秋香”,混合着窗外透入的、带着枯叶气息的凉风,殿内一片恰到好处的、微凉的静谧。夏皇贵妃夏冬春(纪时)身着一袭沉香色织金缠枝菊纹夹袍,外罩一件银鼠皮出锋的素缎比甲,正端坐于临窗的暖炕上。她手中拿着一卷《贞观政要》,目光落在书页上,却久久未曾翻动,指尖无意识地、一遍遍描摹着书页边缘细腻的纹路,眸色沉静如古井寒潭,倒映着窗外日渐疏朗的枝桠。
(承上:迷雾重重,暗流汇聚)
莲心(储秀宫打翻汤药的小宫女)背后的线索,如同陷入泥沼,进展缓慢。那个神秘的“货郎”再未出现,莲心在辛者库浆洗房安分守己,其家人也无异常。仿佛那夜储秀宫的惊变,真的只是一场“意外”与“巧合”。然而,夏冬春(纪时)绝不相信巧合。越是干净,越是可疑。她让周全继续暗中监控,不急不躁,如同最有耐心的猎手,等待着猎物自己露出破绽。
弘暟在上书房的处境,也因三阿哥弘时日渐偏激的言行,而多了一分无形的压力。弘时已满十二,按制将出阁读书,参与朝仪。这本是皇子成长的标志,但于弘时而言,却可能成为其心中怨愤与野心的催化剂。他近来在上书房愈发沉默,看人的眼神时常带着阴鸷,对师傅的训导也多是阳奉阴违,尤其对处处出色、又得皇帝师傅青眼的弘暟,那种混合着嫉恨与不屑的情绪几乎不加掩饰。夏冬春(纪时)多次提点弘暟,务必谨言慎行,远离是非,更要提防来自暗处的冷箭。弘暟年纪虽小,却异常懂事,将母亲的教诲牢记于心,行事愈发稳重周全,倒让上书房的师傅们更高看一眼。
前朝因西北军务,气氛依旧紧绷。皇帝采纳了张廷玉“核实兵员、汰弱留强、保障转运”的建议,严旨督促办理,岳钟琪前线用兵也愈发谨慎。朝中关于“战”与“抚”、“速”与“缓”的争议暂歇,但暗地里的角力从未停止。夏冬春(纪时)通过张若渟这条线,隐约得知有勋贵对张廷玉“揽权”、“架空兵部”颇有微词,甚至有人暗中串联,欲在年关节考、官员铨选等事上做文章,掣肘张廷玉。她将这些信息默默记下,心中盘算着如何能在不露痕迹的情况下,再助张廷玉一臂之力,同时,也为弘暟的未来,物色、甄别朝中可用的、实干派的青年才俊。
和嫔乌雅氏所出的皇七子弘昕,在鬼门关前挣扎了数月,终究没能熬过这个肃杀的秋天。九月初三,那个孱弱的小生命在乳母怀中悄然停止了呼吸。消息传来,储秀宫一片悲声。乌雅氏本就未愈,闻此噩耗,更是雪上加霜,一病不起,太医回天乏术,竟在弘昕夭折后第七日,追随爱子而去。短短旬日,储秀宫连丧母子,阴云笼罩。皇帝虽感伤,但国事繁忙,只下旨按制追封和嫔为和妃,厚葬,七皇子追封多罗贝勒,便也罢了。太后叹息了几声,赏下些治丧之物。后宫妃嫔免不了要去祭奠一番,各怀心思。
夏冬春(纪时)依制前往储秀宫致祭。灵堂内,白幡低垂,香烟缭绕,乌雅氏(和妃)的棺椁与小小的皇子灵柩并排而列,景象凄清。她拈香行礼,目光扫过跪在灵前哭泣的宫人,在几个面容麻木、眼神闪烁的老嬷嬷身上略微停留。乌雅氏母子接连暴毙,真的只是体弱福薄?莲心当日打翻的,仅仅是安神汤?还是说……那只是连环计中的第一环?她心中疑窦丛生,但现场毫无破绽,她也只能将疑虑压下,以皇贵妃之尊,温言抚慰了乌雅氏娘家前来吊唁的命妇几句,便起驾回宫。
(转:稚鹰试翼,惊澜初现)
宫中的悲戚尚未散去,另一场风波却猝不及防地降临,而这一次,主角竟是年仅八岁的皇四子弘暟。
十月中,皇帝为考察皇子学业,尤其是年长皇子的骑射武艺与应对之能,特命上书房师傅谙达陪同,于西苑较场举行小规模秋狩。参与皇子除弘暟、弘时(已十二岁),还有五阿哥弘昼(齐妃所出,时年十岁,因母失宠,性子怯懦)、六阿哥弘曕(懋嫔所出,年方六岁,仅为观摩)。这本是寻常的皇室活动,皇帝甚至亲自到场观看片刻。
较场之上,秋阳明丽,草色已黄。诸位皇子身着猎装,挽弓挎箭,英气勃勃。考较项目包括固定靶射箭、移动靶射箭、以及一场小范围的围猎(猎物为事先放入林苑的鹿、獐、兔等)。弘暟年纪最小,但弓马娴熟,心态沉稳,固定靶成绩中上,移动靶竟出人意料地全中,引得谙达连连点头。弘时年长,气力足,固定靶成绩最佳,但移动靶时心浮气躁,脱靶两次,脸色已然不佳。五阿哥弘昼成绩平平,六阿哥弘曕只是玩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