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兰庭吐馥,珠胎暗结
雍正二年的春天,来得悄无声息。紫禁城内的积雪消融,枯枝抽出嫩芽,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苏醒的气息与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宫廷特有的、压抑的躁动。安陵容晋封贵人已近半年,圣眷虽不及沈眉庄、甄嬛等人浓厚,却也如细水长流,颇为稳固。皇帝欣赏她的沉静妥帖、蕙质兰心,每月总会召幸一两次,有时是说话解闷,有时是品评她新制的香饮药膳,在她这延禧宫东配殿里,雍正总能寻得片刻难得的安宁。
安陵容(纪时)愈发谨慎。恩宠愈是平稳,她愈是如履薄冰。她深知帝王之心,深似海,今日的温和,未必不是明日的雷霆。她将“安贵人”这个身份扮演得恰到好处:侍奉皇帝体贴入微,却从不恃宠生娇;对端妃恭敬有加,将延禧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与沈眉庄、甄嬛等人交往,保持着亲切而不过分亲密的距离,时有自制的香囊、花茶相赠,情谊淡淡,却真诚;对下人恩威并施,将王嬷嬷与宝鹊牢牢笼络在身边,东配殿如同铁桶一般。
她的重心,更多地转向了内在的积淀与更长远的谋划。在纪时核心的辅助下,她的医术药理知识日益精进,不再局限于香道药膳,开始系统研读太医署的典籍(通过结交的太医暗中借阅),尤其侧重于妇婴科与养生延年之道。她的小花圃里,药材种类也增多了,有些甚至是托人从宫外寻来的稀有品种,被她精心培育,作为日后或许能用上的资源。一切都在为那个终极目标——孕育并平安抚养皇嗣,悄然而坚定地准备着。
(承上:微风起于青萍之末)
这日清晨,安陵容如常在院中慢行活动后,回到殿内准备用早膳。桌上摆着清粥小菜,并一碟她近日颇喜欢的酸梅糕。甫一坐下,一股熟悉的、微带油腻的气味飘来,她胃中忽然一阵翻涌,强忍下才没有失态。
“小主,您怎么了?脸色有些不好。” 王嬷嬷关切地问。
“无妨,”安陵容摆摆手,心下却是一动。月信……似乎迟了几天了。她近来嗜酸,易倦,此刻闻油腥不适……种种迹象,与她研读的医书及纪时数据库中的信息隐隐吻合。
她不动声色,用了小半碗清粥,便搁下了筷子。“嬷嬷,今日的粥似乎火候重了些,有些腻。午膳做些清淡的汤羹便可。” 她语气平常,仿佛只是口味有变。
然而,心中已是波澜微兴。她暗中计算着日子,回忆着近期侍寝的日期,可能性越来越大。但她没有声张,没有立刻宣太医。在这深宫,怀孕的消息,尤其是在胎儿未坐稳的前三个月,如同一把双刃剑,可以是护身符,更可能是催命符。有多少眼睛在暗处盯着?皇后看似宽和,华妃(年世兰)依旧圣眷不衰,还有其他嫔妃……她不能有丝毫大意。
接下来的几日,安陵容更加深居简出,称是春日困乏,需静心抄经祈福。她暗中留意自己的身体变化,晨起的呕意时有时无,口味愈发喜酸,乳 房微微胀痛。她强压下心中的悸动,依旧每日读书、调香、打理花圃,只是动作更缓,饮食更精,并且开始悄悄服用一些药性极平和、有安胎固元之效的汤饮,方子是她结合医书自拟,药材来自她的小花圃和可信的太医渠道,由王嬷嬷在小厨房亲手熬制,绝不假手他人。
同时,她通过王嬷嬷,更加留意宫中动向,尤其是太医署的轮值情况和各宫主位的动静。她要确保,当需要太医诊脉时,来的是她暗中打点过、相对可靠的沈太医一系的人。
(转:兰庭吐馥,喜脉初现)
约莫过了十余日,安陵容自觉脉象已有滑利之兆,胎气渐稳,这才在一个天气晴好的下午,以“近日春燥,偶感不适,请平安脉”为由,宣了太医署一位与沈太医交好、家风清正的张太医。
张太医细心诊脉,片刻后,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起身拱手道:“恭喜小主!贺喜小主!您这是……喜脉啊!脉象流利圆滑,如珠走盘,已近两月,胎气稳固!”
尽管早有预料,亲耳听到确认,安陵容心中仍是一阵巨大的喜悦与酸楚交织涌上。她强自镇定,脸上适时地泛起红晕,带着几分羞涩与不敢置信:“太医……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张太医笃定道,“小主体质调理得宜,胎象极佳!只需安心静养,定能为我大清诞下健健康康的皇嗣!”
“有劳太医了。”安陵容示意王嬷嬷看赏,又郑重叮嘱道:“此事关系重大,在未禀明皇上和皇后娘娘之前,还请太医暂且保密。”
“微臣明白!小主放心!”张太医自然知晓宫中规矩,连连保证。
送走太医,东配殿内一片喜气。王嬷嬷和宝鹊激动得热泪盈眶。安陵容抚着依旧平坦的小腹,感受着那里孕育的新生命,眼中闪烁着泪光,这一次,是真实的情感流露。静和……那个未能保住的孩子,是她心中永远的痛。这一次,她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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