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珠胎暗结,风雨欲来
中秋宫宴的喧嚣余韵渐散,紫禁城迎来了深秋的肃杀。落叶纷飞,宫道寂寥,连空气都透着一股沁骨的寒意。钟粹宫偏殿内,却因女主人的“日渐康健”和太后有意无意的抬举,维持着一种与外间萧索截然不同的、低调而安稳的暖意。沈眉庄(纪时)的生活看似步入了一种新的规律:每日晨起向太后请安,偶尔协助竹息姑姑处理些无关紧要的宫务琐事,午后或读书习字,或与冯嬷嬷研讨药性,夜晚则早早安歇,起居饮食极有章法,将“静心将养”四个字贯彻得彻底。
然而,在这份刻意维持的平静之下,只有沈眉庄自己知道,身体内部正发生着翻天覆地、却又隐秘至极的变化。月信迟了十余日,起初她只当是秋日气候变换或近期劳神所致,并未十分在意,依旧按部就班地调理。直到那日清晨,她正对镜梳妆,一股毫无预兆的恶心感猛然涌上喉头,虽极力抑制,仍不免干呕了几声,脸色瞬间苍白。
侍立一旁的雪雁吓了一跳,连忙递上温水,冯嬷嬷更是神色一凛,快步上前,低声道:“小姐……”
沈眉庄摆了摆手,强压下不适,示意她们噤声。她深吸一口气,指尖不着痕迹地搭上自己的腕脉。屏息凝神间,那脉象……滑利如珠,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同玉盘滚珠——这是典型的滑脉!是喜脉!
纵然早有心理准备,纵然纪时的核心意识早已推演过无数次,当这一刻真切来临时,一股巨大的、混杂着狂喜、酸楚与无尽压力的洪流,仍瞬间冲垮了沈眉庄刻意维持的冷静堤坝。她扶着妆台的手微微颤抖,镜中映出的眼眸,先是难以置信的震惊,随即迅速被一层朦胧的水汽笼罩。
静和……她的静和……真的来了!
“小姐?!”雪雁见主子神色有异,眼中含泪,更是惊慌。
冯嬷嬷经验老到,心中已猜到大半,她强压激动,对雪雁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守住门口,自己则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颤抖的确认:“小姐……可是……?”
沈眉庄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只剩下冰雪般的冷静与决绝。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时日尚浅,脉象还弱……但,十有**。”
“老天保佑!菩萨保佑!”冯嬷嬷激动得几乎要跪下来,老泪纵横,又赶紧捂住嘴,生怕隔墙有耳。雪雁也反应过来,又惊又喜,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都稳住!”沈眉庄低声喝道,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可泄露半分!尤其是在脉象稳固、过了头三个月之前,便是太后、皇上那里,也绝不能透露一个字!”
“是!奴婢(老奴)明白!”雪雁和冯嬷嬷深知利害,立刻收敛情绪,神色凝重地应下。这后宫,怀上龙胎是莫大的荣耀,更是滔天的风险!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明枪暗箭等着!
(承上:暗流汹涌,步步惊心)
确认有孕,沈眉庄立刻进入了最高级别的警戒状态。所有的计划都必须加速,所有的防御都必须升级。
首先,是信息的绝对封锁。她以“秋燥引发旧疾,需彻底静养”为由,向太后和皇后告假,暂停了去慈宁宫请安和协助处理宫务,将活动范围彻底收缩在钟粹宫偏殿这一方小天地内。日常饮食,一律由冯嬷嬷和小厨房里一个背景干净、家人性命捏在沈家手中的厨娘亲手打理,所有食材、水源必经冯嬷嬷银针和自身嗅觉反复查验。衣物熏香,全部停用外间供给,只使用最简单的、由安陵容之前赠送的、确认无害的干花。所有送入殿中的物品,即便是太后、皇后的赏赐,也一律由冯嬷嬷和雪雁仔细检查后,置于通风处晾晒数日方可使用。
其次,是内部人员的再次肃清与巩固。沈眉庄借一次小惩大诫(借口一个粗使宫女打碎了并不珍贵的花瓶),将偏殿内几个背景模糊、手脚不甚干净的宫人寻由遣散或调离,只留下雪雁、芸香、冯嬷嬷以及两个家生子的、绝对可靠的小丫鬟。整个偏殿被经营得铁桶一般。
再次,是外部信息的搜集与研判。芸香的任务加重,她需更加留意各宫动向,尤其是华妃、皇后以及……承乾宫那位日渐得宠的甄嬛的动静。任何风吹草动,都必须第一时间回报。沈眉庄需要知道,外界对她“突然彻底静养”有何反应,潜在的敌人是否已经察觉端倪。
果然,她闭门不出的举动,很快引来了各方的关注。
皇后那边派剪秋送来些温补的药材,言语间满是关切:“皇后娘娘听说庄嫔主子旧疾复发,甚是挂心,特让奴婢送来这些药材,嘱咐主子好生将养。” 剪秋目光如炬,似要穿透帘幔,看清沈眉庄的真实状况。
沈眉庄隔着帘子,声音虚弱地谢恩:“劳皇后娘娘挂念,臣妾感激不尽。只是偶感不适,静养几日便好,不敢劳动娘娘费心。” 她让冯嬷嬷收下药材,却绝不会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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