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权柄初握,暗育珠胎
秋风送爽,丹桂飘香。紫禁城的盛夏喧嚣渐渐沉淀,转而步入一年中最为宜人却也最为暗流涌动的时节。钟粹宫偏殿内,那股萦绕数月的浓郁药味,似乎被窗外清甜的桂花香气冲淡了几分。沈眉庄(纪时)的气色,在沈太医“精心”调理和自身刻意的引导下,已有了显而易见的好转。虽仍带着三分病后的苍白与清减,但眉宇间那份沉静已然褪去了虚弱,多了几分内敛的光华,行动间虽依旧优雅舒缓,却不再需要人时时搀扶,步履间透出一股韧劲。
这种“康复”,是缓慢而扎实的,如同春雨润物,悄无声息却成效显着。它发生在太后慈祥的注视下,有沈太医每一次请脉时愈发肯定的脉案为证,更与太后凤体日渐安康的“祥瑞”隐隐相连,显得顺理成章,无人能质疑其真实性。皇后偶尔问起,沈眉庄也只谦逊地归功于“太后福泽庇佑”和“太医圣手回春”,将自己隐于幕后。
(承上:慈宁授意,初涉宫权)
这日,沈眉庄照例至慈宁宫请安。太后正由竹息陪着在暖阁里翻看内务府呈上的中秋宴饮筹备章程,见她进来,脸上便带了真切的笑意。
“眉庄来了,快坐。”太后招手让她近前,仔细端详了她片刻,满意地点点头,“嗯,气色是越发好了,哀家瞧着也欢喜。可见沈太医的方子是对症的,你自个儿也争气。”
“托太后娘娘洪福,臣妾方能日渐好转。”沈眉庄福身谢过,依言在榻边的绣墩上侧身坐了,姿态恭谨。
太后将手中的章程递给她,随口道:“你来得正好,瞧瞧这个。今年中秋,皇后身子也有些不适,华妃那边……哀家瞧着也不是个能静心操持细务的。内务府拟的这单子,哀家看着总觉得繁琐了些,少了些家常的温馨趣味。你素来心细,又通文墨,帮哀家看看,可有能简省或添些新意的地方?”
这看似随意的举动,却让侍立一旁的竹息姑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太后竟让一位嫔妃参与宫宴章程的审议?这可是涉及宫权的事务!虽只是“看看”、“提提想法”,但其象征意义非同小可。这分明是太后有意让沈庄嫔开始接触宫务,是一种极大的信任和抬举。
沈眉庄心中亦是凛然。她深知这是机遇,更是考验。处理得好,便能进一步赢得太后信赖,在宫中站稳脚跟;稍有差池,便会引来无数嫉妒与攻讦。她双手接过章程,并未立刻翻看,而是恭敬道:“太后娘娘信重,臣妾惶恐。只是臣妾年轻识浅,于宫务更是毫无经验,岂敢妄议?只怕有负娘娘厚望。”
太后摆摆手,笑道:“无妨,不过是家宴,不必过于拘礼。你只当是帮哀家参详参详,说说你的想法便是,最后自有哀家和皇后定夺。”
话已至此,沈眉庄不再推辞。她沉心静气,仔细翻阅起章程。她看得极慢,目光扫过每一项流程、每一笔用度,脑中飞速运转,结合纪时数据库中关于宫廷礼仪、成本控制乃至人心把握的知识,快速分析着其中的利弊。
约莫一炷香后,她合上章程,抬眼看向太后,语气平和地开口:“回太后娘娘,臣妾愚见,内务府所拟章程,周全细致,自是稳妥。不过……”她略作停顿,似在斟酌措辞,“若论‘家常温馨’,或可在两处稍作调整。”
“哦?你说说看。”太后饶有兴趣。
“其一,是宴席间的戏目。”沈眉庄道,“章程所列,多是热闹吉祥的大戏,固然应景,但宴饮时间颇长,若始终锣鼓喧天,恐娘娘与各位主子难以静心叙话。臣妾想着,或可穿插一两出雅致的昆腔《游园惊梦》,或是请几位擅弹古琴的宫人演奏些清幽曲目,动静结合,更添情趣,也显天家清贵之气。”
太后闻言,微微颔首:“嗯,这主意不错。哀家也觉年年听那些大戏,有些闹得慌。接着说。”
“其二,是赏赐之物。”沈眉庄继续道,“惯例多是金银锞子、宫缎之类,虽厚重,却少些心意。臣妾想着,中秋乃团圆之节,不若由御膳房特制一批小巧精致的‘团圆’月饼,以锦匣分装,再辅以少量应景的桂花头油、或是内造监新制的兔儿爷泥塑,赏予各宫及有功宫人。所费未必更多,却更显皇家恩泽体贴,寓意也更佳。”
她提出的建议,既不触及核心利益分配,又能体现新意和用心,尤其迎合了太后追求“家常温馨”和“天家清贵”的心理,可谓恰到好处。
太后听完,眼中赞赏之色更浓,对竹息笑道:“瞧瞧,哀家就说这孩子是个有心的吧?心思灵巧,又不张扬。就这么办,竹息,你去跟内务府说,就按庄嫔说的意思,略作调整。”
“嗻。”竹息恭敬应下,看向沈眉庄的目光也多了几分郑重。
这一次“参详宫务”,沈眉庄表现得体,既展示了能力,又恪守了本分,成功地在太后心中奠定了“细心、稳妥、可用”的印象。消息悄然传开,六宫皆知,庄嫔沈眉庄,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不仅病体渐愈,更得了太后青眼,开始涉足宫闱事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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