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雪夜密谋,生死一线
雍正四年的深冬,琼华岛上的积雪已厚可没膝,太液池面凝成的坚冰在惨淡的月色下泛着青凛凛的寒光。佛堂小院内,万籁俱寂,唯有北风卷着雪沫,发出尖锐的呼啸,一下下撞击着年世兰本就紧绷的神经。自那夜雍正冒雪突临,逼她写下构陷戴铎的供状后,已过去月余。小院仿佛彻底与世隔绝,供给虽未断,但那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监视感,如同冰层下暗涌的寒流,无处不在。璋哥儿服用了“幽冥”所赠的药丸后,骇人的高热虽退,却终日昏睡,气息微弱,小脸苍白得透明,那种诡异的“平稳”比病发时的挣扎更让年世兰心惊胆战。这药如同饮鸩止渴,吊着孩子的命,却也仿佛在一点点吞噬他的生机。
(承上:日常涟漪,暗藏玄机)
这日黄昏,雪势稍歇,天色阴沉如墨。年世兰刚勉强喂璋哥儿服下一点参汤,孩子毫无反应,依旧沉睡。她心力交瘁地坐在炕边,望着窗外被积雪反衬出的、凄迷的微光,心中一片冰封的荒芜。雍正手持那份供状,下一步会如何动作?“幽冥”交代的打探戴铎家眷处置动向的任务,她毫无头绪,如盲人摸象。每一种可能,都指向更深的深渊。
忽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不同于日常送物资的仆役。年世兰心中一凛,迅速起身,整理了一下素净的衣袍。门被推开,来的竟是苏女官!她披着厚厚的墨色斗篷,帽檐压得很低,脸颊冻得通红,神色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仓促与凝重。
“年夫人安。”苏女官福了一礼,声音压得极低,目光迅速扫过屋内。
“苏姑姑?”年世兰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强作镇定,还礼道,“如此天气,姑姑怎的来了?快请进。” 她示意乳母将孩子们带到里间。
苏女官并未客套,快步进屋,解下斗篷,露出里面宫中女官的常服,却略显凌乱。她走到炭火盆边,假意搓手取暖,趁乳母转身的间隙,极快地将一个揉成一团、看似废弃的暖手炉套子塞进年世兰手中,同时低如蚊蚋地急促说道:“风急雪大,当心烛火。戴家……怕是过不了这个冬了。幼子……恐难保全。” 说罢,不等年世兰反应,她提高声音,语气恢复如常,“奉太妃娘娘口谕,来看看夫人和小公子可还安好,缺什么短什么不曾。”
年世兰指尖触及那布团,心中剧震!戴家过不了冬?幼子难保?!这消息如同惊雷!她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将布团迅速袖了,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与忧色:“劳太妃娘娘和姑姑挂心,妾身与孩儿一切……尚能支撑。只是璋哥儿他……终日嗜睡,妾身心中实在难安。” 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向孩子的病,既是实情,也是掩饰。
苏女官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苍白憔悴的脸上停留片刻,语气缓和了些许:“夫人放心,小公子洪福齐天,定会逢凶化吉。太妃娘娘亦在佛前为小公子祈福。只是……” 她话锋微转,意有所指,“这宫里宫外,近来都不太平,夫人还需……紧闭门户,静心休养为好。万事……皆有定数。” 她再次强调了“紧闭门户”,暗示年世兰不要有任何妄动。
“是,妾身谨记姑姑教诲。”年世兰垂首应道,心中却已掀起滔天巨浪。苏女官冒险传递此讯,是受谁指使?是戴夫人最后的挣扎?还是……雍正借她之口,进一步敲打震慑?那布团中,又藏着什么?
苏女官不再多言,又例行公事地问候了几句,便起身告辞:“雪天路滑,咱家还需回宫复命,夫人保重。”
送走苏女官,年世兰反手闩上门,背靠着冰冷门板,才允许自己剧烈喘息。她迅速走到内室僻静处,展开那个暖手炉套子,里面竟藏着一小卷薄如蝉翼的桑皮纸!上面用极细的笔迹写着一行字:
“饵已下,静待鱼吞。幼兽将殁,可作哀兵。月圆夜,枯柳下,或见分晓。”
没有落款,字迹陌生!但这语气、这内容……是“幽冥”!他们称戴家幼子为“幼兽将殁”,暗示其可作为博取同情的“哀兵”!并再次确认了月圆之夜枯柳下的联络!苏女官,竟是“幽冥”的人?还是她只是被利用的传信渠道?
巨大的信息量和其中蕴含的冷酷算计,让年世兰不寒而栗。戴家幼子生死未卜,在这些幕后操纵者眼中,却只是一枚可用的棋子!而她年世兰,又何尝不是?所谓的“哀兵之策”,是要她利用对戴家幼子可能遇害的“悲愤”,去达成某种目的?这目的究竟是什么?
(转:君影再临,图穷匕见)
就在年世兰心乱如麻,试图理清头绪之际,院门外再次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动静!这一次,是整齐划一、沉重有力的脚步声,伴随着铠甲摩擦的铿锵之声,以及……龙涎香隐约飘来!
雍正!他又来了!在这个敏感的时刻!
年世兰瞬间魂飞魄散!她慌忙将字条吞入口中,强压下喉咙的异物感,整理好表情,快步迎出。只见院门洞开,雍正皇帝披着玄狐大氅,在李公公和御前侍卫的簇拥下,踏雪而来。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鹰隼,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断力,与上次病中的阴郁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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