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雷霆骤至,大厦倾颓
雍正二年的初冬,第一场雪还未落下,武昌城却已提前进入了酷寒。凛冽的北风如同刀子般刮过街巷,卷起尘土与枯叶,天地间一片萧索。纳兰别院那朱红的大门紧闭着,门前车马绝迹,连往日探头探脑的闲汉也消失无踪,只有两尊石狮在寒风中默然矗立,透着一股死寂的悲凉。府内,更是如同冰窖,炭火盆似乎也驱不散那从骨缝里渗出的寒意。赵有恒倒台带来的短暂“安稳”假象,早已被一种更深沉、更无望的恐惧所取代。湖广官场经历了一场血腥清洗,人人自危,纳兰家作为年羹尧的姻亲,即便献上了“投名状”,其命运依旧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
纳兰老爷彻底卧床不起,汤药不断,气息奄奄,仿佛随时都会油尽灯枯。纳兰夫人日夜守在佛堂,诵经声带着哭腔,容颜憔悴不堪。纳兰承德虽未被直接罢官,却形同软禁,每日枯坐书房,对着空壁发呆,眼神浑浊,充满了听天由命的绝望。下人们更是噤若寒蝉,行走间如履薄冰,整个府邸弥漫着一股末日将至的腐朽气息。
而在这片绝望的冰原中心,年世兰却展现出一种异样的平静。她依旧每日晨昏定省,伺候汤药,打理着濒临崩溃的家务,举止甚至比以往更加沉稳、更加有条不紊。但在那看似逆来顺受的平静外表下,纪时的逻辑核心正以最高警戒状态运行着,冰冷地计算着每一种可能的结局,评估着最坏的情况,并悄然调整着体内仅存的能量储备,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她知道,风暴并未过去,只是暂时收敛了獠牙,最终的审判,随时可能以最残酷的方式降临。
(承上:死寂等待,暗夜惊雷)
这一日,天色灰暗,北风呼啸。午后,年世兰刚服侍纳兰老爷用了药,从正房出来,正准备回西厢房查看孩子们的功课,突然,前院传来一阵极其急促、混乱的脚步声,伴随着门房声嘶力竭、变了调的惊呼:“老爷!夫人!少夫人!不……不好了!官……官军!好多官军把府邸围住了!”
轰——!如同平地惊雷,在死寂的纳兰府炸响!
年世兰的心脏骤然缩紧,血液仿佛瞬间冻结!该来的,终于来了!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稳住身形,脸上瞬间褪去所有血色,却硬撑着没有倒下,对身边吓得魂飞魄散的云翠低喝道:“慌什么!扶我去前厅!”
她快步走向前厅,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又如同踏在刀尖上。身后传来纳兰夫人惊恐的哭喊和丫鬟仆役四散奔逃的尖叫声。
前厅院中,黑压压站满了顶盔贯甲、手持刀枪的兵士,面无表情,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为首一名穿着四品武官补服的将领,按刀而立,神色冷峻。他身旁,站着一名面白无须、身着宫中太监服色、手捧明黄绢轴的中年人,正是传旨太监!
纳兰承德已被两名家仆连拖带拽地扶了出来,面如死灰,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纳兰夫人也被钱嬷嬷搀扶着赶来,见到这阵势,两眼一翻,险些晕厥过去。
年世兰快步上前,在纳兰承德身边站定,伸手暗暗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然后对着太监和将领,缓缓跪了下去,声音虽带着颤抖,却清晰可闻:“臣妇纳兰年氏,携夫纳兰承德,恭迎圣旨。”
她的镇定,仿佛一道微弱的屏障,暂时稳住了即将崩溃的场面。纳兰承德和纳兰夫人也慌忙跟着跪下,浑身抖如筛糠。
那太监面无表情地展开明黄绢轴,用尖利的嗓音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原川陕总督年羹尧,受国厚恩,不思图报,骄纵跋扈,结党营私,贪墨军饷,罪证确凿,实属罪大恶极!着即革去一切官职爵位,锁拿进京,交部严议!其家产,悉数抄没入官!其族属,依律严惩!钦此——!”
每一个字,都如同冰锥,狠狠扎进在场每一个纳兰家人的心上!年羹尧!果然是年羹尧!终于到了这一步!抄家!拿问!严惩族属!
圣旨宣读完毕,院内死一般寂静,只剩下北风的呼啸和纳兰夫人压抑的、绝望的呜咽。
那太监合上圣旨,冰冷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几人,最后落在年世兰身上,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纳兰氏接旨。咱家奉旨,查验纳兰府一应产业、文书,相关人员,一律不得随意走动!来人啊——!”
“嗻!”如狼似虎的兵士轰然应诺,瞬间散开,冲向后宅、库房、书房各处!翻箱倒柜声、呵斥声、女眷的尖哭声顿时响成一片!繁华富贵的纳兰别院,顷刻间陷入了地狱般的混乱!
(转:绝境之中,暗藏机锋)
年世兰跪在冰冷的地上,听着周围的喧嚣,心中却是一片死寂的冰冷。纪时的核心飞速运转:最坏的情况发生了!年家彻底倒台,纳兰家作为姻亲,被抄家是必然!现在的关键是如何保全性命,尤其是她和孩子们的性命!皇帝的旨意是“依律严惩族属”,这留下了操作空间!必须抓住一切机会!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