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暗桩初动,裂痕深种
雍正二年的初秋,几场秋雨过后,武昌城的暑气终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沁入骨髓的凉意。纳兰别院内,落叶萧萧,更添几分凄清。府中那层因年家倒台而笼罩的绝望死寂,并未因季节更替而减弱,反而因那场隐秘调查的僵持与深入,发酵出一种更加复杂难言的压抑。纳兰承德在经历了雨夜的彻底崩溃后,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虽每日依旧按部就班地去衙门“静坐”,但眼神空洞,行尸走肉一般,对周遭事物近乎麻木,与年世兰之间,除了必要的、冰冷的指令传递,已无任何交流。夫妻二人,同床异梦,形同陌路。
而年世兰,在动用了年家暗桩这条最后的、也是风险极高的秘密渠道后,内心并未感到丝毫轻松,反而如同绷紧的弓弦,进入了更高强度的警戒状态。她深知,此举无异于火中取栗,一旦泄露,年家残存的势力将遭受灭顶之灾,纳兰家亦会万劫不复。她(纪时)的核心日夜不停地监控着府内外一切细微动向,分析着任何可能与暗桩行动相关的蛛丝马迹,同时还要维持表面的平静,安抚日益不安的纳兰老爷和夫人,心力交瘁。
等待是煎熬的。胡掌柜那边,自那日云翠传递密令后,已过去数日,却如石沉大海,毫无音讯。这种沉寂,比直接的坏消息更让人焦灼。戴铎那边的耐心还剩多少?赵有恒是否已有所察觉?每一个未知,都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
(承上:焦灼等待,暗夜微光)
这一日,午后,天色阴沉,秋风卷着枯叶,敲打着窗棂。年世兰正强打精神,在花厅听着管事嬷嬷回禀日常用度,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每一阵脚步声,都让她心头一紧。
忽然,外间传来云翠刻意放轻、却难掩急促的脚步声。年世兰抬眸,见云翠快步走进,手中捧着一个看似盛着针线的普通藤篮,对她使了个眼色。
年世兰心中猛地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对管事嬷嬷淡淡道:“今日就先到这里,你们且下去吧,按方才议定的去办。”
待众人退下,花厅内只剩主仆二人,云翠立刻上前,低声道:“少夫人,‘济世堂’的胡掌柜……方才派人送来了这个,说是您要的绣线样子到了,请您过目。” 她将藤篮递上,手指在篮底某处不易察觉地按了按。
年世兰接过藤篮,指尖触及那处微硬的异样,心知内有乾坤。她强压住剧烈的心跳,平静道:“知道了,你下去吧,我自会查看。”
云翠会意,躬身退下,并悄然守在了花厅门外。
年世兰独自一人,迅速打开藤篮的夹层,里面并非绣样,而是一卷用油纸紧紧包裹的、薄如蝉翼的纸卷。她走到窗边背光处,展开纸卷,上面是胡掌柜用密语写就的回复,字迹潦草,显然是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仓促写成:
【东家钧鉴:事急,险。‘丰泰号’水深,戒备森严,核心账目难触。然,偶得一线:号中二掌柜钱某,嗜赌,欠地下钱庄巨债,近日被逼甚紧,或可由此突破。赵禄处,其外宅妇人柳氏,似有怨言,嫌其吝啬,或知隐秘。然此二人皆不易近,需慎之又慎,恐有诈。下一步,请东家明示。胡某惶恐。】
信息量巨大!胡掌柜果然能力不俗,在短时间内竟摸到了两条可能的关键线索!但同时也指出了巨大的风险:“丰泰号”难以直接突破,钱二掌柜和柳氏都是不稳定因素,操作不当极易打草惊蛇甚至反噬自身!
年世兰(纪时)飞速分析着这些信息:钱二掌柜的赌债是弱点,但如何利用?柳氏的怨言是突破口,但如何接触?这些都是极其精细且危险的操作,远非胡掌柜一个商人能独立完成,需要更专业的……黑暗手段。她脑中瞬间闪过几个由年家暗中蓄养、用于处理“脏活”的隐秘人手的代号。动用他们,风险将呈几何级数增长!
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戴铎的耐心不会无限期等待!必须冒险一搏!
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走到书案前,取出一张特制的、遇水即化的薄纸,用密语写下新的指令:
【胡:知悉。险中求存,别无他法。钱某之债,可‘设法’助其暂缓,示好,诱其吐露内情,许以重利,但需拿捏分寸,绝不可暴露我等。柳氏处,寻机接触,探其口风,许以钱财,套取赵禄隐秘,尤重账目、书信所在。可用‘影卫’,但需绝对隐秘,事后抹痕。一切以安全为要,若事不可为,即刻终止,保全自身。切切!】
这封指令,等于授权胡掌柜动用年家最隐秘的武装力量——“影卫”,去执行威胁、利诱、窃取等任务。这是将整个行动提升到了最高风险等级!
她将指令重新藏入藤篮夹层,唤来云翠,神色凝重地吩咐:“将这篮子原样送还‘济世堂’胡掌柜,就说花样我看过了,甚合心意,让他按此准备便是。记住,亲手交还,不得经他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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