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阳城光复,普天同庆。
夜幕垂落,曲阳县廷内灯烛辉煌,冀州豪右齐聚。
席间觥筹交错,酒香四溢,烤炙的鹿肉滋滋冒着油光,侍婢手捧漆盘,穿梭于席间。王豹高坐主位,身旁崔琰、卢桐、文丑、张合等文武分列左右,而冀州各家豪强则按族望高低依次落座。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
王豹自然记得入冀时答应卢桐、文丑之话,如今持节权尚未交还,正是为二人讨回公道的时机。
但见他心中暗笑,百年豪族妙啊!正好借你家的名头打消朝廷猜忌。嘿……听闻你家仗势欺人让咱的爱将和军师背井离乡,今天咱也让你见识见识咱豹的仗势欺人!
于是他放下酒樽,目光扫过席间众人,最终停在躲在末席的河间耿氏家主耿祉身上,嘴角微扬,似笑非笑:“耿公,本将军听闻冀州不少豪右、乡绅,与黄巾逆贼素有牵连,不知耿公可知是哪几家?”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原本喧闹的宴席是骤然一静,若王豹此时当真要清算,这些个富商、豪右可没几个干净人。
颜良、高览二人饶有兴致得看向耿祉,文丑嘴角轻扬,卢桐眼角玩味,等着看一出好戏。
耿祉脸色微变,王豹入冀时,他便听家奴提起过,昔日逼走的寒门士子卢桐,如今乃是王豹左军师,而逼走的游侠文丑,今日已是王豹麾下大将,战功赫赫。
正是因为担心被无故清算,他才闻广宗城破,便携重礼匆匆赶至钜鹿郡,希望趁此庆功欢愉之际,化解矛盾,躲过这劫。
不过显而易见,王豹出言询问,便并不打算放过他。
于是他强笑道:“将军说笑了,耿氏世代忠良,断不会与逆贼勾结,便更不知何人与逆贼勾结了。”
王豹微微挑眉:“哦?世代忠良某倒是有所耳闻,听闻汝等乃是东光侯耿纯后人,啊……”
但见他做恍然之态:“如此说来,耿氏在冀州当有一百五十余年了,该是根深蒂固,与诸方豪右交情深厚才是,怎的?彼等串通逆党时,未曾伙同过耿家主?”
紧接着,他猛然击案,勃然变色:“汝当本将军是三岁顽童么!汝究竟是不知,还是在包庇逆贼?”
耿祉拱手道:“回禀将军,在下委是不知,将军之推断,稍有偏颇,通贼者何以因会吾等久居冀州,便伙同吾等?”
王豹冷哼一声,是蛮不讲理:“顶得好!本将军且问汝,汝言不知,可有凭据?”
耿祉闻言一怔,正常流程,不该是你先拿出凭据,我再自证吗?怎么是我先拿凭据自证清白?
王豹内心却是暗戳戳阴笑,没见过吧,咱这招叫有罪推定陷阱。
你身为混迹冀州百年的豪右,怎么可能不知道哪些人通敌呢?
你说不知道,红口白牙可不行,得拿出证据啊!
嘿!关键的来了,你该拿什么证明你不知道?这就跟证明自己吃了几碗粉一样,吃粉还能切腹验证,这你总不能取脑神经吧?
但见耿祉连连拱手:“将军明鉴!祉虽为河间家主,但平日只经营田产、修习诗书,与诸家往来不多。黄巾贼乱时,耿氏闭门自守,唯恐被贼所害,更不敢探听他人阴私。若说‘知道谁通贼’,实非祉所能及。”
王豹咧嘴一笑:“耿家主口说无凭,这个道理汝不会不知吧?”
耿祉额头渗出冷汗:“这子虚乌有之事……将军要某如何自证啊?”
但见王豹不慌不忙,抽出小刀,剜下一块鹿肉,挑在刀尖,嘴角玩味:“既无证据,又不交待,就休怪本将军用刑了!来人,拖下去先重打二十!且看这厮招与不招?”
眼看几个亲卫冲入席间,耿祉当即慌了神:“将军,吾委是不知啊……”
就在这时,席间忽而一声:“将军且慢!”
王豹寻声抬眼看去,但见一个身穿儒袍二十多岁的青年立于席间:“耿氏忠义,天地可鉴,确实不知何人通贼。将军既持节督冀州,想必已掌握通贼者名册。若将军不嫌耿氏愚钝,愿效犬马之劳,协助查证!”
王豹眯眼打量此人,见他神色从容,毫无惧色,不由心生兴趣,笑道:“汝是何人?”
但见此人不卑不亢:“在下河间耿武,字文威,今日乃陪同叔父前来,为将军贺。”
王豹闻名双眼一亮,哟呵,这里头还藏着个名人啊,将来韩馥的长史,因抗袁绍入冀州,最终死于田丰之手。
这小子有些聪慧,他这叫转移举证责任,秉谁主张谁知道的原则。就是你既然问我,那你肯定有名单吧?
不直接对抗,而是“愿协助调查”,想让咱无法发作。但是,你小子搞错了一件事儿,咱豹今儿个是持节统帅,携大胜之威,压根没打算跟你讲理!
但见王豹挑眉,手中小刀骤然钉在桌案,脸上杀气涌现道:“汝可见这营中数万锐士?通敌叛国乃夷三族之罪,本将军这眼中容不得沙子,但闻半点风声,早便一声令下,血洗满门,何须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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