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七年,六月初。
洛阳铜驼街,商铺林立,行人如织。街角茶肆里,几名商贾模样的男子围坐,低声议论着近日洛阳最热的传闻。
一个瘦削的商人压低声音:“诸君可曾听闻,那天子钦点的茂才上第北海王豹,原为营陵一县令,却是因北海相猜忌,才得以年纪被举为茂才入洛策试。”
有人就问了:“此人年纪轻轻,何遭北海相猜忌?”
那商人道:“兄台有所不知,某曾行商至北海,前岁大疫那王豹在北海匀药活命,及冠之日,竟有万民联名相贺,兄台试想,汝若是北海相,岂能容此人,还不想尽办法将其调离北海。”
于是又有人笑道:“如此说来,那北海相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殊不知那王豹却有真才实学,天子拔擢泰山郡守,持节入青州平叛,反压那北海相一头。”
商人笑道:“谁说不是呢,不过,只怕那北海相定然不服,要想尽办法给王将军下绊子哩。”
数日间,这股流言传遍洛阳大街小巷。
……
与此同时,洛阳天子赐第——伏府。
水榭园亭之中,驸马伏完手持妹妹伏玦来信,口中喃喃道:“昌阳盐业季方……”
而其心中却是疑窦丛生,这昌阳盐业不是供赵忠私盐的盐场么?听闻那王豹与赵忠交往甚密,其中就有这私盐买卖……莫非玦妹与那王豹颇有私交?
但见身旁阳安长公主刘华呈上一碗茶汤,如不经意间开口问道:“夫君,玦妹来信所为何事?”
伏完闻言微微一笑:“倒非什么大事,只是说此次平定青州的义军中,有两个东莱将领乃是玦妹在东莱的盟友,玦妹欲请为夫举荐给三公,出任昌阳县令和曲成县尉。”
刘华笑道:“家中这数月来大小开支,众朝臣上下打点所用之资,皆因玦妹脱离了秦府,玦妹在东莱扎根不易,夫君能帮便帮好了。”
伏完闻言点头,又叹气道:“也是苦了她以这女儿身在东莱为吾等周旋,罢了!为夫去趟司徒府。”
……
西园,百戏楼。
赵忠微微挑眉看向堂下的周伯,嘴角玩味道:“哦?文彰竟还能请动不其侯出面?”
周伯深揖一礼道:“不敢隐瞒常侍,吾家郎君与那伏夫人多有生意来往,当初常侍敖仓的盐引,便是伏夫人交于吾家郎君。”
赵忠笑道:“咱家听闻文彰设营于千乘,令士卒日夜操练,自己倒与一女子出入于县廷,却是自在。”
周伯闻言瞳孔一缩,显然王豹军中有宦竖的眼线,于是惶恐言道:“常侍明鉴万里,吾家郎君……”
赵忠哈哈一笑,打断道:“汝不必解释,文彰越是少年风流,陛下越是安心,只要不误了平叛,朝廷是不会怪罪的,相反——”
说话间,他意味深长的说道:“文彰还可再大胆些,将人领入军营之中,若惹得三军将士不满,陛下会更满意。”
周伯闻言急忙拱手道:“多谢常侍点拨,只是如此一来,将帅不同心,只怕误了战事。”
赵忠笑道:“咱家也就这么一说,做到如今这步,足矣。”
……
次日,初夏的晨光洒在汉白玉阶上,映得宫门金碧辉煌。
一骑快马自朱雀门疾驰而入,马蹄踏碎御道薄雾,马上骑士背插赤旗,高呼:“青州捷报!平东将军王豹大破黄巾,斩青州黄巾军数万余,枭贼首徐和,平定乐安、齐国——”
宫门戍卫精神一振,纷纷让道。那传令兵一路奔至尚书台,翻身下马,将捷报竹筒高举过头:“青州六百里加急,请呈陛下!”
尚书郎接过竹筒,验过火漆印信,匆匆拆阅,眉头先是一皱,继而舒展,转身疾步向内宫而去。
西园,裸游馆。
灵帝刘宏半倚在象牙榻上,眼神悠然看向池中倩影,倒有几分兴致缺缺的感觉,身侧两名宫女执扇轻摇,另有一名黄门跪坐案前,递上瓜果。
忽听外间脚步急促,中常侍赵忠趋步入内,手捧竹简,面带笑意:“陛下,大喜!青州王豹连破张翼、徐和、田昭三路贼军,斩首数万,如今青州仅余平原郡万余叛军未平!”
刘宏闻言忽而来了几分兴致,嘴角微微扬起:“朝中诸将多谓王卿分而击之,乃兵行险招,不若卢卿分兵合围持重。然今王卿累战皆捷,卢卿仅得小胜,赵卿以为二者孰高?”
赵忠闻言,敛袖谄笑道:“卢中郎将乃百战宿将,王平东将军少年锋发,此二者各有千秋。然陛下授节择将,不拘一格,叛军节节败退,才是圣虑深远,臣等莫能窥也。”
刘宏闻言颇为满意,随后缓缓开口:“青州既传捷书,王卿可具麾下勋伐,上尚书台论功否?”
赵忠佝偻而前,以手扪襟曰:“回陛下,平东将军已上报麾下各部功劳,荐两名立功将士为济南郡治下县令,一名为乐安郡治下县令,此三处皆曾被叛军所占,原县令因乱而亡,平东将军收复之后,令立功将士暂代县官一职,安抚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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