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数日,阴云低垂,细雨如丝,千乘城外数百步开外,乌泱泱的骂战之人,正稳步撤军。
徐和负手站在城楼上,死死盯着撤去的万余大军,眉头紧皱:“各路斥候还未回来么?”
旁边一个头目抱拳道:“弟兄们,出城之后便杳无音讯,只怕是王豹的骑兵封锁了各要道,兄长,吾等可要派大军杀出,前往千乘关一探究竟?王豹带来搦战的兵马中,一直未见银甲卫,某担心那厮派银甲卫攻打千乘关去了。”
徐和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道:“王豹每日都会带万余大军前来搦战,若真有骑兵把守在各要道,只怕吾等大军前脚刚出城,那厮后脚便会得到消息,趁虚攻城,为救千乘关,反失城池,实为不智。”
另一个头目忧心道:“兄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若无援军,吾等早晚会被王豹困死在城中。”
又有人一咬牙:“兄长,实在不行,吾等便出兵迎战,正面击退王豹大军!”
徐和闻言皱眉道:“银甲军始终未现身,王豹这厮极善藏兵,又在溉水边扎下四个大营。就算往少了算,也该有两万大军,他带来搦战的便有万余人,已是敌众吾寡,若再有伏兵从两翼杀出,吾等必败无疑。”
那头目闻言道:“如若不然,吾等便派三千余人马,趁今夜前去袭营,纵火烧营,焚其粮草辎重。”
徐和闻言无奈叹气:“这阴雨绵绵,如何纵火?不过——”
他双眼精光乍现:“此计倒是可行,吾等便和这厮多耗几日,待雨过天晴、这厮放松戒备之后,吾等便趁夜突袭,火烧这厮的连营!”
众头目闻言纷纷点头:“兄长英明!”
有人犹豫道:“兄长,近日城中流言四起,说是不少人都在鱼肚中发现一块麻布,上书‘盗田逆施,济水神怒,灾降千乘’,黔首皆言,此乃不祥之兆。”
徐和冷笑:“不过王豹攻心之计耳,千乘与济水之间,北有千乘关阻挡,东有溉水横拦,济水河神,焉能管到千乘地界?此等流言不必理会,早晚不攻自破。”
……
另一边,溉水河畔,王豹携手于禁前脚刚踏入中军大帐,岗哨便匆忙来报。
“报!将军,骑兵营送来一名细作,此人口称乃是齐国叛军田昭派来的使者!”
王豹闻言嘴角玩味:“哦?那落魄乡绅竟会主动派使者前来,莫非武都尉攻势太猛?让他进来!”
少顷,但见一寒酸儒生带着一丝忐忑,踏入王豹大帐。
齐国临近北海,甚至和营陵箕乡接壤,故此,这营陵豹公之名,此人早有耳闻,若非因家事受阻,当初他便会赶赴营陵,参加王豹官吏策试。
可惜阴差阳错,直到此时才见到了这位营陵豹公,当他抬眼一观,但见王豹年纪轻轻高坐帅台,统领万军月余,身上早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但见儒生长揖及地:“齐国儒生蒯信,见过平东将军。”
王豹闻言嘴角玩味道:“汝虽田昭起事,行大逆不道之举,何敢自称儒生?”
蒯信笑道:“禀将军,《孟子》有言‘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今之大汉,天灾频频,汉天子不思减赋安民,反而为一己私欲,变本加厉盘剥苍生,此非仁君也;《荀子》亦言,从道不从君,故在下敢以儒生自居。”
王豹脸上玩味之色更浓:“好个离经叛道之徒,如此说来,汝从张角,乃从道?”
蒯信拱手乃道:“将军此言差矣,若论离经叛道,在下拍马不及将军万一,而吾等齐国之军,乃从世间太平之道,非从张角之道。吾主田昭在齐,设记室录齐地豪右之罪,伐失道而尊得道,故曰从道。”
王豹先是抚掌而笑,忽而收敛笑意,神色渐冷,抬手对向帐外:“好个巧言令色的反贼,莫非汝此来是欲威胁本将军,田昭在齐得道多助?若是如此,阁下便可以走了。顺带回去告诉田昭,本将军麾下十万虎狼之师,不日便能平定乐安,大军南下之日,就是尔等丧命之时!”
说话间他轻笑一声:“对了,还有曾经暗资过尔等的乡绅,本将军也挨个清算。”
蒯信闻言脸色微变,急忙揖礼道:“将军误会了,在下绝无此意,在下此来乃为将军的赦免令……”
王豹心中暗喜,但面上却挑眉,打断道:“哦?田昭欲降?可某听闻田昭麾下并携家带口,某的赦免与汝等何关?”
蒯信急忙言道:“将军容禀,在下此来,正是请将军看在吾等只伐恶行,未荼毒苍生的行径,宽恕吾等罪行,若将军愿意收容,吾等愿跟随将军北伐平原。”
王豹闻言心中暗叹:咱还以为是个什么人物,原来是个庸碌之人。不过,田昭这支兵马全是青壮,最好是收降之后,找地方藏起来做私兵才行!
于是王豹轻笑道:“汝方才没听清?本将军麾下十万虎狼,要汝等这些乌合之众作甚?尔等在齐国得罪无数豪右、宗亲,就算本将军容得下尔等,朝廷可容得下尔等?回去等着吾等快刀吧,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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