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战场上的喊杀声渐渐消散在风中。
张翼逃脱后,残存的黄巾军四散奔逃,钻入幽暗的山道。深夜不适合追击,王豹当即下令鸣金收兵。
清脆的鸣金声在夜空中回荡,各部士卒闻声而退,在军候们的指挥下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战场。
有人押解俘虏,有人扑灭北大营的余火,还有人抬着担架在尸堆中搜寻伤者。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一个装死的黄巾军猛地跃起,将短刀刺入正在救治伤员的士卒胸口。那士卒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前的刀柄,缓缓倒下。
眼看战后竟还有袍泽死于眼前,周亢目眦欲裂,怒吼声震得周围士卒耳膜生疼:所有躺着的黄巾军,不论死活,都给老子补上一刀!一个不留!
他的声音在血腥的夜风中回荡,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士卒们面面相觑,随即纷纷抽出佩刀,开始对战场上的每一具尸体进行补刀。
这时卢桐前来奏报:“主公,此战斩首六千余,弃兵投降者千余,黄巾军临死反扑,致使我军阵亡千余,重伤千余,轻伤者不计其数。”
王豹微微叹了口气道:“厚葬阵亡将士,报给管宁,让他开府库抚恤伤亡家属;拨一千兵马,将重伤将士送回泰山疗养。”
卢桐闻言拱手道:“诺!”
随后王豹感慨一句道:“不曾想黄巾军竟还有弃兵投降的。”
卢桐笑道:“主公,吾等又误判了,臣挑了几人审问,这些受降者,多是济南豪右的庄客,乃是所在坞堡破后,被迫投入黄巾军的。”
王豹闻言唇角微勾道:“哦?这倒是始料未及,这么说来,如今黄巾军也并非是铁板一块。”
卢桐点头道:“主公所言甚是,据降卒交待,张翼麾下如今约有三分之一的青壮,皆是各乡强掳的壮丁。”
王豹稍作推敲后,笑道:“也对,凭彼等的装备器械,四处强攻豪右坞堡,必定伤亡惨重,结合济南各县送来的战报,以及黄巾军今日临阵表现来看,张翼这厮虽略懂谋略,但统领兵马还差的远,如此混编,黄巾军的信仰优势荡然全无。”
卢桐扶须笑道:“主公明鉴,不过恐怕其也是无奈之举,彼等仓促起事,又旬月连攻坞堡,只怕最先追随其起义的狂热教众已去半数,如不及时补充兵丁,焉能攻破县城。”
王豹颔首,随后嘴角一扬道:“只怕其他郡国亦是如此,传令管宁,让他起草一份讨贼檄文,发往青州各郡国,只有一个要求,便是在先生的攻心之策上,悬把利刃!”
卢桐闻言心领神会:“诺!”
这时,秦弘风尘仆仆冲入大帐中,似乎对没能追上张翼而愤懑:“将军为何下令鸣金?我军大胜,何不趁此时机直捣黄龙,一举收服台县?”
王豹诧异的看了一眼秦弘,这个称呼变的有点快啊,下午还是‘文彰’,几个时辰不见就成‘将军’了。
秦弘也是被他看得有点懵:“将军何以如此看某?”
王豹摇头笑道:“今夜世容兄单骑冲阵,骁勇无比,着实令某刮目相看,不愧箕乡豪侠之名。”
秦弘眼角得意,但嘴上竟还谦虚起来:“将军谬赞了,若非将军神机妙算,弘焉能建功,可惜未能斩下贼首,让那厮逃走了。”
只见王豹和卢桐相视而笑。
“将军和军师为何发笑?”
见秦弘疑惑,卢桐笑道:“秦郎君有所不知,此战主公未下令断其退路,便是有意放其离去。”
秦弘不解道:“为何?”
卢桐解释道:“攻克台城不在一时,张翼首级亦无关紧要,吾等此次东征,目的是剿灭黄巾军,今济南黄巾军,约有万余人流窜于各县乡,而张翼此战损兵折将,他逃回台县后,必定召回在外兵马,届时才是歼灭济南黄巾军的最佳时机。”
王豹含额笑道:“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如不将其主力尽数铲除,杀一个张翼,还有千百个张翼,届时彼等化整为零,依托泰山和丘陵等有利地形,与吾等展开游击战,莫说一月,便是再来三月也剿不完济南贼寇。”
秦弘恍然,随后疑惑道:“何以见得他一定会召集人马,而不会主动撤出台县,退守谷地?”
王豹看向帐外,嘴角微微上扬:“他们应该已经开始了吧——”
随后他心中忽起恶趣,贼兮兮笑道:“传令,连夜重修某这独创的两仪八卦营,继续给张翼上眼药,明日行增灶之计,分批撤军,绕道前往阿祝县!”
卢桐闻言先是一怔,随后失笑道:“主公这两仪八卦营,两座大营亦真亦假,八座小营暗藏玄机,深谙阴阳之道,再添增灶之计,料那张翼断然无胆量再来一探究竟。”
……
于此同时,祝阿县城北方,济水灵津渡口。
春讯时分,黄河水滚滚东流,河面宽阔,两岸芦苇丛生。
漆黑的夜色笼罩着河面,唯有零星的火把在渡口摇曳,映照出几艘停泊的货船轮廓。船上人影晃动,隐约传来低沉的交谈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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