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垣山谷内,喊杀声渐歇,血腥气却愈发浓烈。
百余降卒被驱赶至一处洼地,绑上了双手,跪伏于地,脸上充斥着忐忑。
祭彤率领的骑兵曲也已归来,细问之下,王豹才知六日前,周朗离了洛阳之后,遣暗桩兵分两路求援,沿途采用八百里加急式,换马换人,一路前往营陵府中调骑兵,一路则往沂山调兵。
而府中这两年来攒下的两百骑,祭彤则仅仅带了一百人,一人带两匹马,一路换行,星夜兼程,这才堪堪赶到,也亏这些曲部是训练多年的精兵,否则这等强度的急行军,不是一般人可以接受的。
王豹不由感慨,若非周朗、祭彤的行事周全,这次只怕要栽在小人手里。咱豹料定何氏截杀朝臣绝不敢调郡兵,但没想到他们竟有如此多的精锐私兵。
一场大战下来,羽林军虽胜,但原本三百人的羽林军,不过只剩区区五六十人,残兵们或倚靠山石喘息,或撕扯衣襟包扎伤口。
尽管有骑兵追杀,还是有半数以上的黑甲卒逃离,王豹与众将简单清理战场,粗略估算此次设伏,只怕有约七、八百人,光逃脱者恐也有三四百。
就光私蓄边军为部曲这一条,就足以要何苗脑袋了。
何况伏杀朝廷命官、截击天子亲卫羽林军、结党营私,要严格按照汉律来的话,足够夷他老何家三族了。
可惜,何苗这北军校尉位高权重,要想弹劾定罪,光凭黑甲卒的口供不够,除非有何苗调兵的文书,亦或是从何苗府上搜到这些黑甲卒的契约。
众人看着吴匡被拼凑还原的尸体,羽林军校尉霍忠愤愤道:“当真便宜了这贼子,若是能生擒这厮,他的口供可比普通士卒的更有分量些。”
王豹闻言摇头叹道:“彼等既然敢伏击天子近卫,必然做好了万全之策,只怕这吴匡亦是私养在洛阳之外的。何况如此大罪若是坐实,凭何苗一人首级何以堵天下悠悠之口?朝堂众臣应会将大事化小,除非天子欲彻底铲除何氏。”
卢桐点头笑道:“主公明鉴,伏杀天子近卫,乃大逆不道之罪,纵史侯亦难逃结党之罪,朝臣定会力保。”
坐在一旁歇息的管亥,闻言吐了口唾沫,眼中闪过一丝凶厉:“呸,此次洛阳一行,某算是看透了,这世道岂是烂在天灾和豪强?”
文丑感同身受,随后腾地站起身来,怒火中烧:“如此说来,吾等今日若不幸,死于此处也该是白死?侥幸活下来,却合该吃下哑巴亏?”
一旁典韦闻言亦义愤填膺:“某愿前往洛阳,取下何苗狗头,献于明公。”
众游侠闻言,豪气陡升:“某等愿随典壮士同往。”
王豹心说,你们少说两句吧,再说下去,只怕要刺杀刘宏去了。
于是王豹笑道:“吾等非何氏,岂能行此歪门邪道——”
说话间,他嘴角笑意渐渐转冷:“不过此事,何氏若不给吾等一个满意的交待,休想叫某息事宁人!”
霍忠在旁是如坐针毡,这话岂是他敢听的,于是忙道:“王府君,众位好汉,此地不宜久留,方才不少贼兵逃走,若前去报信,恐还有追兵。”
王豹颔首道:“霍校尉,言之有理,诸君收拾一下,吾速往泰山吧。”
这时,柳猴儿言道:“明公,孟威还带着五十来号兄弟赶来,某请前往和兄弟们报个信。”
王豹心中莫名感动,这群游侠儿才是这世道最可敬的男儿,于是郑重揖礼道:“柳兄此去,定要代某向兄弟们致谢,和众兄弟说一声,某这泰山郡廷随时向众位兄弟敞开!”
柳猴儿笑道:“明公放心先行一步,某定带众兄弟至泰山与明公相会!”
王豹大笑道:“好!某便先往泰山摆酒设宴,恭候众兄弟!”
……
此间事了,王豹一行与这支羽林残军,押送这百余黑甲卒前往泰山。
一路上每隔三里便留下一个探哨,直到次日夜间行至济阴郡定陶县,才与耿衍和吴敦带领的沂山千余兵马汇合,王豹一行才稍微松了口气。
这期间却有个意外之喜,这百余黑甲降卒中,竟有人是耿衍曾经在边军旧部。王豹这才想起,耿衍当初也是夏育北伐兵败后,辗转逃入营陵的。
于是王豹果断将黑甲卒编入沂山兵马,交给耿衍。
是夜,定陶城外临时扎的营地,王豹帐中,灯火摇曳,隐隐照出两道剪影。
帐外由耿衍、无敦亲自率兵把守。
卢桐见王豹以指击案,迟迟不做决定,于是劝道:“主公,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况连桐此前都不知,主公竟在沂山藏了如此多兵马,再加上祭军候麾下这百余骑兵,一旦传入洛阳,主公必遭天子猜忌,届时大祸临头啊。”
王豹点了点头:“子梧所言,吾何尝不知,若非此次情况危急,某决不会动用沂山和私曲,只是——”
说话间,他轻叹一口气:“唉,吾等刚与羽林卫并肩作战,转头就如此设计坑害战友,非君子所为,吾更希望与彼等开诚布公,将之收入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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