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龙河中,浮冰撞着半沉的船板,一具具尸体卡在缝隙间随波起伏。
河滩上,鼓声擂动,刀光剑影。
盐工和水鬼们都杀红了眼,厮杀在一处,已是难解难分。
嘈杂的喊杀中夹杂着哀嚎,有人抱着自己被砍下的臂膀,在血泊中翻滚挣扎,喷涌的鲜血将身下的冻土黏成一片赤色。
“哐当!”
混乱之中传出一声清脆响声,一把刀锋卷刃的环首刀应声落地。
只见阎淼双手死死捏住扎进自己腹部的刀刃,赤红的双眼中或不甘、或悔恨,腹部皮甲血色瞬间满眼,手中鲜血顺着刀刃滴落。
他面前的吕鳃左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前番淫邪戏谑的眼神已荡然无存,变得极为冷漠,猛地抬腿奋力踹出。
阎淼一声闷哼,整个人倒飞而出,鲜血从腹中喷溅而出,半边手掌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一旁还在奋力厮杀的阎淼心腹,余光所见,顿时失色惊叫:“大当家!”
他们奋力杀向吕鳃欲为阎淼报仇,却被吕鳃的亲卫死死挡下,眼睁睁看着吕鳃喘着粗气,上前取下阎淼首级,缓缓挑在刀尖。
“阎淼已死!降者不杀!”
吕鳃嘶吼声响彻战场,还在奋力厮杀水鬼残部,闻声纷纷一起高喊,原本混乱的战场逐渐开始息声,众盐工开始面面相觑。
就在此时,远处骤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杀!”
吕鳃大惊失色,猛然寻声看去,只见河滩北侧的密林中,黑压压的甲士如潮水般涌出,当先一将手持环首刀,身披鱼鳞甲,策马而来,看上去极为陌生!
于此同时,涌来的兵马忽然齐声高呼:“浪里鲨应阎当家之约,前来助阵!”
吕鳃闻声瞳孔骤缩,他哪里知道阎淼竟然还有援兵,于是口中高喊:“好汉且慢!阎淼已死!何不止兵?”
季方闻言,瞠目厉喝:“大胆吕贼,安敢害某兄弟!汝这小人背信弃义在前,戕害盟友在后,今日必杀汝!为某兄弟报仇雪恨!”
而阎淼幸存心腹中,几日前见过季方的,此时闻言双目赤红,高喝道:“弟兄们!援军已至!杀光这群畜生,为大当家报仇!”
盐工们闻声不再迷茫,一时间杀声大震。
“杀!”
吕鳃心中大骇,环顾麾下水鬼,如今伤亡过半,个个脸色惨白,哪还有再战之力。
于是他咬牙嘶吼:“随某突围,杀回船上!”
然盐工们士气大涨,奋力厮杀间,如铁壁般封死了退路。
以逸待劳的季方部,如今却是虎入羊群,数百人径直杀向吕鳃。
半刻钟后,水鬼们尸横遍野,吕鳃首级亦被季方手中的环首刀高高挑起,是死不瞑目。
这时,季方翻身下马,俯身阎淼尸首前,掩面哀声高喊:“某只迟来片刻,何以至此?阎兄何不等某?痛杀我也!”
残存的盐工们闻声无不哀伤。
这时,方才高呼为阎淼报仇的心腹,心生疑窦问道:“季当家既与吾主有约在前,吾等待汝多时,何故来迟?”
季方眼中杀机一闪而逝,随后悄然看向身边一个屯长,那屯长心领神会,当即怒道:“汝此言何意?大当家率吾等来此,需过管承地界,为避那厮寻仇,不过多绕了几里路,谁知尔等如此心急,怎的?吾等冒死前来助阵,还助出罪过不成?”
那心腹疑虑未散,还欲追问,却见季方怒视说话的屯长:“休得放肆!今日全赖吾等来迟,才酿成此祸!传某军令,将阎当家厚葬,全军皆为阎当家披麻。”
屯长故作不甘,直至季方再次瞪眼,才拱手应诺。
紧接着季方看向阎淼那名心腹,拱手言道:“方才某见众弟兄皆欲弃兵,唯尔高呼报仇,真忠义丈夫也,阎当家遭吕贼暗算,不幸战死!然盐场不可无主,汝可愿做这昌阳盐场之主?”
那心腹闻言先是一怔,作为阎淼的心腹,他自然知道这是何等富贵,正当他心中一热,抬头间,余光所见四周皆是季方麾下,个个手扶刀柄,眼中杀机毕露,登时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拱手道:“禀季当家,在下不过阎当家麾下小卒,担不得此重任,蒙季当家为吾主报仇雪恨,愿奉季当家为盐场之主。”
季方闻言佯做皱眉,沉吟片刻后,环顾四周看向残存的盐工们:“好吧,某即与阎当家结盟在前,自当守住阎兄这份家业,护佑诸位弟兄!众弟兄若不愿留下的,可自行离去。”
盐工们闻言面面相觑,眼下阎淼已死,盐场若散,他们何处谋生,况如今势比人强,只怕由不得他们不愿,于是随着第一个盐工松口,众人纷纷开口道:“愿奉季当家为盐场之主!”
季方见状拱手道:“既如此,蒙众弟兄抬爱,某便暂时代管盐场,来人!先将阎当家厚葬,全军披麻三日!”
“诺!”
……
与此同时,东莱郡,东牟县,沙门乡,礁瑚亭东侧,鬼嚎湾。
朔风卷着咸腥的海雾,在嶙峋礁石间呼啸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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