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壁垒新落成的中央银行大厦前,人潮挤破了头。
“排队!都排队!兑换额度按居住证编号分批次!”扩音喇叭的声音在清晨的冷空气里有些失真,但压不住人群的嗡嗡议论。队伍从大厦正门蜿蜒出去,拐过两个街角,几乎堵住了通往工业区的货运通道。
老陈拽了拽脖子上新发的深蓝色围巾——这是联邦公务人员的冬季标配——奋力挤过人群侧边。他手里攥着一张刚刚从“基石”AI那里打印出来的资源调度单,眉头紧锁。
“让一让,紧急公务!”
没人让。所有人眼睛都盯着银行那扇厚重的合金门,手里紧紧抓着各式各样的东西:用麻袋装着的、品相不一的变异兽骨和皮毛;小心裹在油布里的、打磨过的金属零件;甚至有人推着小车,上面堆着半车色泽暗淡但颗粒饱满的玉米。
“都疯了……”老陈嘀咕一句,不得不亮出腰间挂着的数据板,上面滚动的红色“优先通行”编码终于让面前的人群不情愿地分开一条缝隙。
大门内是另一个世界。
挑高近十米的穹顶下,数十个全息兑换柜台闪烁着柔和的蓝光。每个柜台后都坐着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面前悬浮着复杂的操作界面。人们将带来的实物放在柜台的扫描区,一阵微光掠过,旁边的屏幕立刻跳出一串数字,以及折合成的另一种数字——
“联邦信用点”。
“变异灰鼠完整皮毛三张,辐射残留度二级,品相良好……折合信用点:15点。”
“自制标准螺栓五十套,精度达标……折合信用点:8点。”
“脱粒玉米一百二十公斤,含水率合格……折合信用点:36点。”
工作人员的声音清晰平稳,手指在虚空中轻点,相应的信用点数额便通过柜台下方的实体卡片打印机,“吐”到一张印有联邦徽记和防伪晶片的淡蓝色卡片上。持卡人接过卡片,在旁边另一个终端上一刷,个人账户余额便显示出来,脸上的忐忑瞬间被惊喜取代。
“真的能换!”一个满脸风霜的中年汉子捏着刚到手的卡片,手有些抖,“昨天在公告上看到,我还以为是画饼……这玩意儿,真能当钱用?”
“当然能。”柜台后的年轻女员工笑着指向大厅另一侧,“那边是物资供应点,可以用信用点直接兑换定额配给外的额外食物、净水、布料,甚至申请修缮房屋的标准建材额度。也可以攒着,以后买更多东西。”
汉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边排着另一支队伍,人们手持蓝色卡片,从窗口换取一包包封装好的物资,脸上洋溢着满足。市场最基本的形态——交换,在这里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和高效进行着。
老陈穿过熙攘的大厅,直接走进后方的工作区。钟毅已经在中央控制室里,面前巨大的弧形屏幕上,实时滚动着来自联邦全境数十个主要兑换点的数据流:兑换物品分类统计、信用点发行总量、各区域人均持有量波动……
“乱了套了,”老陈把数据板拍在控制台上,指着上面标红的一项,“东三区冶炼厂申请的特种耐高温导管,原本用库存的十五吨精铜锭就能换,现在对方厂子非要信用点结算!说是拿了信用点,他们能去南边换更便宜的高品质焦炭!我这批铜锭一时半会儿兑不出去,生产线下周一就要断供!”
钟毅目光没离开屏幕,手指在触控区划动,调出东三区和南境几个资源点的实时交易记录和价格曲线。
“看到了吗?”他指着几条刚刚开始上扬的曲线,“精铜锭在南部市场的兑换价值,过去三天因为焦炭供应增加,实际购买力下降了百分之七。而耐高温导管因为‘尖刀计划’的军工需求,价格隐性上涨了百分之十二。对方要求信用点结算,是市场自发的避险和逐利行为。”
老陈张了张嘴,一时语塞。他懂机械,懂工程,但这套基于虚拟数字的价值衡量和流通规则,让他觉得比最复杂的发动机图纸还烧脑。
“可……这样原来的以物易物全乱了啊!大家手里一堆乱七八糟的旧货币、打白条的欠据、还有各自小圈子的工分,现在全都作废,只认这个信用点。”老陈抓了抓头发,“偏远地方的人更不信这个,宁肯把粮食埋地里,也不肯拿来换一张卡片。没有实物锚着,心里发虚啊。”
“所以才需要它。”钟毅终于转过身,从控制台下方取出一份厚重的文件,封面上印着《联邦信用点发行与管理白皮书(初版)》。“旧时代的货币崩溃,是因为背后没有真正可靠的锚定物,成了无根之木。联邦信用点不同,它的价值,直接锚定两样东西——”
他翻开扉页,指向最核心的两条公式:
【1信用点 = 1千瓦时标准电力产出权益】
【1信用点 = 1公斤基础粮食(玉米/土豆标准当量)储备提取权】
“能源,和粮食。”钟毅合上文件,“这是废土上最硬的两样通货。‘基石’AI会动态监控联邦全境的总能源产出和战略粮食储备,确保每一单位信用点背后,都有实实在在的东西支撑。民众兑换信用点,本质上是用手中的零散物资,换取对联邦整体能源和粮食储备的‘小额、可流通的份额所有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