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三十个饿得只剩骨架的流民站在壁垒外时,我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
放他们进来可能毁掉刚建立的秩序,关上门则会掐灭文明最后的火种——
直到那个沉默的男人抬头观察哨塔时,我意识到这场考验才刚刚开始。
希望壁垒那扇厚重的合金大门外,与内部井然有序、灯火通明的景象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三十多个人,或许更准确地说,是三十多具勉强维持着人形的躯壳,蜷缩在门外被平整出的空地边缘。他们个个面黄肌瘦,眼窝深陷,破烂的衣物几乎无法蔽体,裸露的皮肤上布满污垢和新的旧的伤痕。
他们相互依偎着,用混合着极度渴望、深深恐惧以及一丝微弱希冀的眼神,仰望着那座巍峨的、散发着食物香气与光明气息的钢铁之城。
他们是真正的流民,在废土上挣扎求生,如同随风飘荡的野草。
关于“希望壁垒”的传言——那驱散黑暗的光明,那能轻易击退安全区护卫队的力量,那仿佛取之不尽的净水——如同带着魔力的种子,在他们绝望的心田中生根发芽,驱使他们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汇聚到了这里。
消息很快传到了指挥室。
钟毅站在观察窗前,沉默地俯视着下方那群黑压压的人影。老陈和雷峰站在他身后,脸上也带着凝重。
“钟先生,人数比预想的要多。”老陈低声说道,语气复杂,“我们的存粮和净水,支撑现有居民尚有余力,但一下子增加三十多人……压力会很大。而且,他们的背景……完全是一片空白。”
雷峰握紧了拳头,他看到了人群中几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那瘦骨嶙峋的样子让他心里发堵,但他也知道老陈说的在理:“首领,万一里面混进了不怀好意的人……”
钟毅的目光扫过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身影,看到了被母亲紧紧搂在怀里、连哭泣都显得有气无力的婴儿,看到了拄着木棍、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的老人。
全部收留?仁慈,但鲁莽。现有的资源储备会迅速消耗,管理难度将呈指数级上升,一旦混入奸细或煽动者,刚刚稳定下来的壁垒可能从内部瓦解。
拒之门外?冷酷,但安全。符合废土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能最大程度保证现有居民的利益。但这与他重建文明、点燃火种的初衷背道而驰。将求生的同类挡在象征着希望的大门之外,这座壁垒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短暂的沉默后,钟毅转过身,眼神已然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决断。
“开门。进行准入审查。”他下达了命令,“我们建立壁垒,不是为了当另一个‘精英堡垒’。”
厚重的合金大门在低沉的摩擦声中,缓缓开启了一道仅容两人通过的缝隙。这一幕,让外面的流民们瞬间骚动起来,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纷纷挣扎着想要上前。
“所有人,保持秩序!”雷峰带着他的少年小队,手持训练能量枪(虽未装填高能电池,但威慑力足够),在门内组成了一道警戒线,稚嫩却坚定的声音镇住了场面。“想要进入希望壁垒,必须接受审查!”
钟毅亲自走到了门口,老陈拿着登记板跟在身旁。他们没有设置复杂的仪器,审查主要依靠观察和询问。
“姓名?原来属于哪个聚居点或队伍?有什么技能?为什么离开?”钟毅的问题简洁而直接,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仔细审视着每一个回答者的眼神、微表情和肢体语言。
同时,他宣布了准入的基本条件:
“第一,如实告知背景信息。”
“第二,必须宣誓遵守壁垒的三条基本铁律:劳动换取报酬、禁止私斗、一致对外。”
“第三,根据自身特长或体力,接受壁垒分配的工作。”
流程简单,却有效地筛选着人心。
大部分流民为了这难得的生机,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宣誓,并尽可能详细地交代自己的情况。他们中有只会干力气活的苦力,有懂得一些简陋手工的匠人,也有几个声称懂点种植或饲养的农民……虽然技能粗糙,但至少代表了不同的可能性。
钟毅没有苛求完美,对于背景相对清晰、态度诚恳、并且拥有一技之长(哪怕很微弱)或者至少愿意出卖劳力的人,他都给予了放行。老陈在一旁快速记录着他们的基本信息和初步的技能分类。
被允许进入的人,在穿过那扇大门,感受到内部温暖洁净的空气、看到明亮的灯光和整齐的建筑时,无不激动得热泪盈眶,如同步入了传说中的天堂。他们被暂时安置在指定的区域,等待进一步的分工。
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能通过。一个眼神闪烁、言语前后矛盾、对自身经历遮遮掩掩的男人,被钟毅直接指了出来。
“你的故事漏洞百出。”钟毅的声音冰冷,“希望壁垒欢迎求生者,但不欢迎心怀鬼胎者。请离开。”
那男人脸色一变,还想争辩,但在雷峰小队能量枪的指向和钟毅不容置疑的目光下,最终只能悻悻地咒骂着离开,消失在废墟中。这一幕,也让其他流民更加收敛,不敢有任何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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