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的肩头还压着阿箬的脑袋,那股温热贴着他脖颈,呼出的气像春天里挠痒的小草。他没动,也不敢动,生怕一抖就把这难得的安静抖碎了。院子里的向日葵苗刚冒尖,糖葫芦签子挂在墙角铁钉上,风一吹,晃得像个打瞌睡的哨兵。
脚步声不是突然来的,是慢慢渗进来的,像水滴进沙地,悄无声息却实实在在。
那人站在院门口,灰袍子洗得发白,袖口磨出了毛边,手里托着一块玉牌,裂得像是被雷劈过三次又被人踩了一脚。
“救世主。”他声音不响,也不低,就像街口卖糖糕的老头招呼熟客,“我来送个东西。”
江小川没起身,只是把右手从阿箬脑后抽出来,顺手摸了摸胸前那根迷你糖葫芦签——还好,没歪。他眯眼打量来人:“你这身打扮,是刚从古墓里爬出来的?还是昨天楼兰王宫打折,你抢了件尾货?”
灰袍人不动声色:“此物唯有转世之躯可启。”
他说完,把玉牌往前一递。江小川没接,阿箬却在这时睁开了眼,狐耳在发间轻轻一颤,像听见了什么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你身上……有锁链的味道。”她坐直了些,盯着那人的手腕,“断了的那种。”
灰袍人手指微不可察地蜷了一下。
江小川这才慢悠悠伸手接过玉牌。入手冰凉,裂纹里泛着暗金,像是干涸的血槽。他刚想往玉扳指上贴,脑子里就炸出一声嘀咕:
“这纹路……老子当年封魔前祭天用的坛子上刻的就是这个。”
江小川差点笑出声:“老刀,你别一惊一乍的,上次你说路边狗骨头是神器残片,结果是我昨儿啃完扔的。”
“滚。”老刀骂道,“这次是真的。虽然只剩半口气,但血脉共鸣我不会认错。”
江小川没再说话,把玉牌按在玉扳指上。指尖刚发力,玉牌忽然轻轻震了一下,像是打了个嗝,然后就没动静了。
“它是不是该亮一下?”江小川抬头问灰袍人,“你们这类神秘访客,不都配套带特效吗?比如发光、冒烟、自动播放背景音乐?”
“时机未到。”灰袍人语气平静,“遗迹尚未苏醒,入口藏于风沙尽头,唯有你掌心无瑕之人,方能触其门环。”
阿箬忽然拉住江小川的衣角:“那里……在等你。”
“等我干嘛?请我吃饭?还是让我去当导游?”
“不是好,也不是坏。”阿箬摇头,“是‘必须去’。”
江小川沉默了几秒,低头看她:“你确定不是因为上次迷宫里那只沙狐说想吃糖葫芦,所以你想顺路捎点特产?”
阿箬抿嘴,没答话,但眼神没躲。
院外传来一声冷哼。
谢无咎拄着雷戟站在墙边,不知看了多久。他衣服换了,伤处裹了新布条,脸色依旧臭得像吃了三天馊饭。
“又来一个拿破玉片讲故事的?”他走近,一脚踢开石桌下的矮凳,自己坐下,“上次楼兰是运气,这次别被人当钥匙插进锁眼,转两圈还自带开门红。”
“哎哟,谢大侠亲自赶来护驾?”江小川咧嘴,“我还以为你回去写《如何优雅地拒绝当挑夫》心得呢。”
“少废话。”谢无咎盯着玉牌,“这玩意儿的气息不对。一半像古迹,一半像坟场。你要是非去,我劝你先把遗言写了,省得路上猝死还得我背你回来。”
“那你来干嘛?”江小川歪头,“怕我死了没人跟你斗嘴?”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脑子。”谢无咎冷笑,“显然没有。”
阿箬忽然伸手,将玉牌翻了个面。背面有一道细如发丝的刻痕,弯弯曲曲,像某种地图的起点。
“这不是普通残片。”她轻声说,“它在呼吸。”
三人同时静了。
江小川低头看玉牌,果然,那裂纹深处,极细微地起伏着,像一颗沉睡的心脏在缓慢搏动。
“老刀?”他在心里问。
“这东西……认主了。”老刀声音罕见地凝重,“而且它知道你是谁。”
江小川抬头看向灰袍人:“你说这地方只能我进?别人不行?”
“血脉为引,掌印为钥。”灰袍人点头,“若他人强行闯入,门不开,反噬立至。”
“听起来挺公平。”江小川把玉牌塞进怀里,“不过我还是有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在青岩城?我连自己昨天吃了几碗饭都记不清。”
灰袍人终于笑了下,眼角皱纹堆叠:“因为你肩上的伤,还在渗血。而血里,有‘归墟’的气息。那是封印邪渊时留下的印记,只有我们这些守碑人才看得见。”
他说完,转身就走,步伐不急不缓,穿过院子,推开院门,身影消失在巷口晨雾中,像一滴水融进河里。
江小川盯着那扇晃动的门板看了会儿,扭头问阿箬:“你觉得他是真守碑人,还是假托词的影楼卧底?”
阿箬摇头:“我不知道。但我闻到了恐惧。”
“恐惧?怕我们?”
“怕那地方。”她低声说,“他害怕那个遗迹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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