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下坠的时候,脑子里是空的。风刮得耳朵疼,可他连抬手挡一下的力气都没有。眼皮重得像压了两块铁,最后听见的,好像是自己咕哝了一句“阿箬,下次别放那么多盐”,然后世界就翻了个个儿,天和地搅在一起。
他没觉得自己会死——毕竟老刀那家伙总说他命硬得像路边石缝里的野草,踩十回都踩不死。但现在这副身子,怕是连野草都不如了。
就在他以为要摔成一张煎饼时,胸口突然撞上一团柔软的东西。不是石头,也不是地面,倒像是……掉进了一堆晒过太阳的棉花里。
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他整个人被裹着滚了几圈,最后停在一片软乎乎的草甸上。耳边传来急促的喘息,还有谁在发抖。
“江小川!江小川!”
是阿箬的声音,带着哭腔,一声比一声高。
他想应一声“哎”,可喉咙像被堵住了,只从鼻子里哼出半声。眼皮动了动,勉强掀开一条缝,看见一张小脸贴在他胸前,右眼角那颗朱砂痣红得发亮,眼泪一滴一滴砸在他衣服上,洇出深色的圆点。
“你别死!”她一边摇他一边喊,“你说要带我去吃糖葫芦的!你还说南疆的烤鸡比青岩城的好吃!你不许说话不算数!”
江小川费劲地扯了扯嘴角。这丫头,平时傻愣愣的,怎么关键时刻记得这么清楚?
他喉咙里滚出几个字:“骗你的……不过糖葫芦……真想吃。”
声音轻得像蚊子哼,但阿箬听到了,猛地抬头,眼睛瞪得老大:“你说什么?”
“我说……”他顿了顿,又笑了笑,“我舍不得那根糖葫芦,所以……死不了。”
阿箬愣住,随即哇的一声哭出来,扑上来抱紧他,脑袋往他怀里钻,嘴里还不停念叨:“你吓我……你吓我……以后不准跳那么高了,太高了我接不住……”
江小川想抬手摸摸她的头,结果胳膊刚动了一下,整条右臂就跟烧焦了似的抽痛。他倒吸一口冷气,却还是笑着:“那你下次……早点变身啊,九条尾巴甩起来多威风,刚才那一下……挺帅的。”
阿箬抽抽鼻子,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却努力挤出个笑:“我三尾都没满,哪来的九尾……我是用虚影撑的,差点没把自己炸散架。”
“可你接住了。”江小川看着她,眼神难得认真,“我往下掉的时候,其实……知道你会来。”
阿箬怔了怔,眼眶又红了。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一个躺着起不来,一个坐着不肯走,风从城墙上吹下来,卷着灰烬和碎布条打转,可这片小小的草甸上,安静得像是隔开了整个世界。
远处忽然“啪”地一声,火光闪了一下。
接着又是“啪”,又是一支火把被点燃。
然后第三支、第四支……星星点点从街角、屋檐、巷口冒出来,有人举着火把跑向广场,有人站在屋顶大喊:“封印成功了!邪渊关上了!”
欢呼声由远及近,像潮水一样涌来。
脚步声杂乱响起,百姓们从四面八方聚拢,围到草甸边。有人认出了江小川,激动地喊:“是救世主!他还活着!”
“快看!阿箬姑娘把他接住了!从天上接下来的!”
“谢首席也在!快让让!”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谢无咎走了过来。他白衣上全是血迹和焦痕,镇渊戟拄在地上,走路有点跛,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他走到江小川身边,低头看了看,冷冷道:“肉麻死了,一个两个都跟演话本似的。”
阿箬立刻瞪他:“你才肉麻!你才演!你刚才明明也抬头看了好久!”
谢无咎不搭理她,弯腰检查江小川的脉搏。指尖刚碰到手腕,就皱眉:“经脉全枯了,再晚一刻钟,人就凉了。”
说着,他不动声色地从袖中掏出三只小瓷瓶,飞快塞进江小川衣兜里,动作快得没人注意到。
江小川眯着眼,似睡非睡,忽然咧嘴一笑:“谢大少……藏私药啊?不够义气。”
谢无咎收回手,轻哼:“给你也是浪费,反正你明天又得打架。”
“那可不一定。”江小川慢悠悠地说,“我打算先睡三天,醒来第一件事——找阿箬要糖葫芦。”
阿箬破涕为笑,用力点头:“我攒了五文钱,够买两根!”
“那我要双份山楂的,不要萝卜丝那种怪味的。”
“嗯!”
谢无咎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吃的,忽然觉得胸口那股闷着的劲儿松了。他抬头看向夜空,乌云散尽,月光洒下来,照在城墙裂缝上——那道曾喷吐黑炎的深渊,如今只剩一道焦黑的痕迹,像被谁用烙铁狠狠烫过。
百姓的欢呼越来越响,火把连成一片星海。有人开始敲锣打鼓,有孩子骑在父亲肩上挥舞红布条。
江小川被人七手八脚抬了起来,肩膀一沉一沉地往上抛。他在半空中睁开眼,冲底下大喊:“喂!我是救世主没错——但先让我吃口热饭行不行?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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