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震动停了,但江小川的膝盖还在抖。不是怕的,是饿的。
他摸了摸怀里那半块冷饼,已经被体温烘得发软,边角还沾着点阿箬的头发。他没动,只是把铜钱塞进袖口,压在脉门底下,像揣着一块刚出炉的烙铁。
“走不走?”阿箬蹲在枯树根上,手指轻轻敲了三下地面。
一只灰毛老鼠从石缝里探出头,鼻子抽了两下,转身就跑。
“它说赌坊后院有红石头,半夜有人搬。”阿箬站起来,拍了拍麻袋外套上的土,“还说守卫换岗前会偷喝一口米酒,大概……”她歪头听了听,“现在。”
江小川咧嘴:“那咱们赶上了饭点。”
两人贴着林子边缘绕出去,影子被残月拉得细长。赌坊后墙底下铺了一层白沙,踩上去会响——这招防的是醉汉,不是他们。
江小川靠着墙根坐下,背脊贴着冰凉的砖面,闭眼开始调息。肩上的伤一跳一跳地疼,但他不敢运灵力,怕气息波动惊动暗哨。只能靠老刀教的龟息法,把自己缩成一团不动的破布。
阿箬趴在地上,掌心朝下轻拍三下。
沙地微微震。
十来只老鼠从排水沟、墙洞、瓦缝里钻出来,围成半圈。
“谁给你们红石头吃?”她声音轻得像风吹纸片。
一只秃尾巴的老鼠吱了一声,前爪比划了个“抬”的动作,又指了指库房方向。
“黑衣人,半夜来,放下红石头,拿走金豆。”阿箬翻译完,看了江小川一眼,“和地牢里的血玉一个来路。”
江小川睁开眼:“那咱们得去库房吃顿夜宵。”
库房门不高,锁是双铜扣,底下一道细线几乎看不见。江小川趴在地上瞄了一眼,鼻尖差点蹭到沙子。
“绊线。”他低声说,“带震铃的那种。”
阿箬没说话,冲老鼠打了个呼哨。两只瘦得皮包骨的家伙跐溜钻进门缝,啃了不到十息,一根细铁丝“啪”地断了。
江小川刚想动,耳朵一抖:“等等,还有第二道。”
他闭眼,呼吸放慢,空气里传来一丝极细的颤动——像是有人用指甲弹了下琴弦。
“三寸高,斜四十五。”他睁开眼,“左边过,贴墙走。”
阿箬点头,指挥几只老鼠先进去探路。江小川咬牙撑地起身,右腿一瘸一拐地挪过去,游龙步起手式一摆,整个人像贴着墙皮滑了进去。
门开了一条缝,刚好够一人侧身。
库房里面堆满了木箱,一股陈年霉味混着铁锈气。江小川刚踏进一步,头顶“咔哒”一声。
“低头!”阿箬扑过来拽他衣领。
下一秒,四面八方射出数十支铁箭,钉在门口地上,排得整整齐齐,跟私塾先生画的算术格子似的。
江小川躺在地上,一支箭擦着他耳朵过去,带起一缕发丝。
“老刀,你倒是说句话啊!”
【你小子刚才脚滑那一下挺帅,再来一遍?】
“我没脚滑!那是战术性踉跄!”
阿箬已经翻身趴地,双手拍地连敲五下。外面的老鼠群轰然涌入,顺着柱子往上爬,专啃支撑箭塔的木榫。
“快,那边那个歪的!”她指着东南角。
几只老鼠合力咬住一根横梁,猛力一扯。
“咯吱——轰!”
一座箭塔塌了半边,连锁反应让其他机关也卡了壳。箭雨戛然而止。
江小川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行啊,阿箬,你这指挥老鼠比周先生点名还准。”
阿箬没理他,径直走向最里头的一只黑木箱。箱子没上锁,盖子一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十多块血玉,每一块都泛着暗红光晕,像凝固的血珠。
江小川凑过去,掏出那枚碎铜钱往最近的一块玉上一贴。
“嗡”地一声轻震,铜钱发烫。
“一样。”他说,“地牢那块是公的,这块是母的。”
“不是公母。”阿箬伸手抚过血玉表面,指尖泛起淡淡金光,“是桩子。引脉桩。”
“啥意思?”
“它们不产力,只传力。”她收回手,朱砂痣微微发烫,“就像……水管里的接头。”
江小川盯着那些玉,忽然想起什么:“孩子们手腕上的纹,是不是也是这种东西连着的?”
阿箬点头:“他们不是容器,是活节点。”
江小川沉默两秒,忽然笑了:“所以咱俩现在,是在贼窝里找人家的水电图?”
阿箬瞪他一眼,但嘴角没绷住。
江小川不再废话,迅速从袖中摸出一块碎瓷片,划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在血玉上。
血珠落在玉面,非但没流开,反而像被吸住一样,缓缓沉入内部。紧接着,玉内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色纹路,蜿蜒曲折,和孩子手腕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操。”江小川低声,“真连上了。”
阿箬立刻伸手按住那块玉:“别碰太久,会反噬。”
江小川赶紧甩手,可那滴血已经没了,玉面光滑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带走一块?”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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