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的耳朵里还回荡着那声“救我”,像根细针扎在脑仁上,拔不出来。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把《启灵录·残》往怀里塞了塞,袖口磨出的毛边蹭过掌心,有点痒。
阿箬的手悄悄搭上他胳膊,指尖冰凉。
“别听第二遍。”江小川低声道,声音压得像是怕惊醒什么,“听见就走神,走神就得挨揍。”
谢无咎站在他侧后半步,戟已横在臂前,眼神扫过厂房深处:“你打算装聋?”
“不装。”江小川咧了一下嘴,但笑没到眼底,“我装瞎还行——比如假装没看见那三具尸体正朝咱们走来。”
话音落,三人同时矮身。守卫换岗的空档到了,墙外符文节奏一滞,红光缩回墙体,像退潮的血。
江小川打了个手势,指自己在前,谢无咎断后,阿箬居中感知气流变化。他们贴着倒塌的铁皮围栏滑进去,脚下是碎玻璃和锈铁片,每一步都踩在崩裂的边缘。江小川脚步轻得像偷邻居家鸡蛋的野猫,谢无咎落地无声,阿箬干脆闭着眼,靠耳朵和尾巴判断方向。
工厂内部比外面看着大得多,堆满废弃机械和断裂的钢架。空气里一股子铁腥混着腐臭,像是有人把旧电池泡在血水里煮过。头顶吊着几根裸露的电缆,垂下来的线头噼啪闪着火星,照得地面忽明忽暗。
“老刀”依旧没吭声,但江小川掌心金纹微微发烫,玉扳指内圈开始冒热气,像是被谁偷偷塞进了暖手炉。
“不对劲。”他低声说,“刚才那声音……不是冲我来的。”
“那是冲谁?”谢无咎冷笑,“难不成是喊我谢公子救命?”
“她是喊‘江小川’。”阿箬突然睁眼,瞳孔竖成一线,“可她叫的时候,心跳是停的。”
江小川眉头一跳。
死人不会求救,除非她根本没死透。
他们穿过一堆报废的传送带,前方是一片开阔车间,地上画着巨大的阵法残迹,中央立着几排铁笼,锈得几乎要散架。其中一具笼子门开着,里面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和几缕黑发。
江小川刚想靠近,脚下一沉。
“别踩!”阿箬猛地拽他后退。
他低头,鞋尖离地砖裂缝只差半寸。那缝隙里嵌着细如发丝的红铜线,连着墙角一块凸起的石板。
“触发式陷阱。”谢无咎蹲下,指尖轻碰铜线,“一碰就响,响了就来人。”
“那咱们得让它自己响。”江小川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糖葫芦签子,往铜线上一搭,“送它个顺风快递。”
签子刚碰上线,整块地砖“咔”地一声下沉,头顶电缆猛然亮起,一道红光顺着墙缝窜上天花板,紧接着,远处传来一声闷钟——咚!
“完了。”江小川拍了下手,“这下全镇都知道咱仨来串门了。”
话音未落,三道黑影从高处跃下,落地时膝盖微曲,动作整齐得像练过广播体操。他们穿着破旧工装,脸上涂着暗红符文,双眼泛着幽黑血光,手里握着锈迹斑斑的砍刀。
江小川本能后仰,刀锋擦着他鼻尖掠过,带起一阵铁锈味。
“你小子躲得比当年我还狼狈!”灵魂深处一声冷哼炸开,江小川身体一震,双腿自动滑步,身形如雾般斜移三尺,正是“游龙步”起手式。
“老刀”又来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右腿已自行抬膝,撞向最近一名守卫的下巴。那人脑袋猛地后仰,脖子发出“咔”的脆响,整个人倒飞出去,砸在铁笼上,笼子晃了三晃,没塌。
谢无咎早已出手,镇渊戟横扫而出,戟刃划过空气,带起一串赤光。“断岳式!”他低喝一声,两名守卫脖颈齐断,却没有鲜血喷出,反倒从伤口里钻出几根黑丝,像蜘蛛腿似的抽搐两下,便不动了。
“果然是傀儡。”谢无咎收戟,眉头紧锁,“体内有控魂线。”
阿箬甩出缚魔链,银光一闪,缠住第三名守卫脚踝,猛力一拽。那人重心失衡,向前扑倒,江小川顺势跃起,斩邪剑斜挑,剑尖精准刺入咽喉,贯穿而出。
守卫抽搐两下,倒地。
江小川喘了口气,抹了把脸:“我说,下次能不能等我脑子跟上再动手?刚才那套连招我自己都没看清。”
“你不用看清。”谢无咎冷冷道,“你只要活着就行。”
阿箬忽然抬头:“不对,最后一个……胸口还在动。”
三人转头,只见那具刚倒下的守卫,胸口符文正缓缓膨胀,像一颗即将爆裂的心脏。
“快走!”江小川一把拉住阿箬手腕。
话音未落,轰——!
红光冲天而起,直射夜空,如同点燃了信号弹。工厂四壁的血符全部亮起,红光连成一片,照得整个车间宛如炼狱。远处走廊传来密集脚步声,至少十几人正快速逼近,步伐整齐,毫无杂乱。
“现在撤。”谢无咎转身就要走。
江小川却站着没动。
他望着铁笼深处,那一声“救我”仿佛又响了起来,轻轻的,断续的,却像钩子一样勾住了他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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