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噬骨录 第12章 叩请惊澜

决心已定，林晚晴开始精心筹备。她不再只是被动“静养”，而是有意无意地在太医诊脉、宫女伺候时，流露出对陛下病情的深切忧虑，以及一种因自身“神魂受损”而引发的、对宫廷旧事特别是前朝宸妃慕容清音相关传闻的敏感与不安。

“也不知为何，近日总梦见一位身着前朝宫装的女子，在荒芜宫苑中垂泪，醒来便觉心口窒闷，神魂难安……”她倚在窗边，望着西边天空，语气幽幽，眼神带着恰到好处的迷茫与惊惧，“听闻……那位宸妃娘娘，封号便是‘虞’，莫非是她在天有灵，有何冤屈未雪，以致宫闱不宁，连累了陛下？”

这些话语，通过宫人的口耳，想必会逐渐传到有心人耳中。

同时，她加紧温养自身。那面黑色罗盘被她贴身携带，偶尔在确保安全时取出感应，指针始终坚定地指向西六宫地下，那“嗡嗡”的轻鸣与暗红光芒出现的频率，似乎隐隐有所增加，这让她更加确信，地下的“东西”正在活跃。

内卫森严

时机终于到来。这日，听闻皇后凤体违和，暂免了六宫请安，正在坤宁宫静养。林晚晴知道，这是单独觐见的最佳时机。

她强撑着依旧“虚弱”的身体，仔细梳洗，换上一身素净的司药宫装，刻意未施脂粉，更显脸色苍白。她手持那卷抄录着安神古方（背面朝里）的纸张，作为引子，在一位由太后指派、实为监视的嬷嬷“陪同”下，前往坤宁宫求见。

坤宁宫外，守卫果然森严，除了普通侍卫，更有数名气息沉凝、眼神锐利的内卫按刀而立，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个接近的人。林晚晴能感觉到，当她报上名号时，内卫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格外长的时间。

通传之后，她被引至偏殿等候。殿内熏香浓郁，却压不住那股无形的肃杀与紧张气氛。

良久，皇后才在宫人的簇拥下缓步而出。她确实面带倦容，但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凝重与审视，比之前更甚。她并未坐上主位，只是在下首一张紫檀木椅上坐了，目光落在林晚晴身上。

“林司药不在宫中好生养伤，何事急着见本宫？”皇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与疲惫。

林晚晴立刻跪伏行礼，声音虚弱却清晰：“奴婢叩见皇后娘娘。奴婢自知重伤未愈，不应打扰娘娘静养，然……然心中有一事，关乎陛下龙体安康，关乎宫闱安宁，日夜煎熬，不得不冒死禀奏！”

旧事重提

皇后眉头微蹙：“哦？何事如此紧要？起来回话。”

“谢娘娘。”林晚晴在宫女的搀扶下艰难起身，双手呈上那卷纸张，“奴婢近日神魂不稳，屡受梦魇惊扰，太医多番用药，效果甚微。偶得一张古方，略能安神，然……然奴婢发现，梦中惊扰之源，似乎……与前朝旧事有关。”

皇后接过纸张，并未立刻翻开，只是看着林晚晴：“前朝旧事？”

“是。”林晚晴抬起头，眼中适时地流露出恐惧与恳切，“奴婢总梦见一前朝宫装女子，于西边荒宫垂泪，自称‘虞妃’，怨气深重。奴婢斗胆查阅零星记载，方知前朝宸妃慕容氏，封号正是‘虞’！且其生前，似乎……与西六宫有些关联。”

当“西六宫”三个字出口时，林晚晴敏锐地捕捉到，侍立在皇后身侧的一名中年女官，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手指微微收紧。此女官面容平凡，但气息沉稳，站位极近，显然是皇后心腹之一。张院正的警告瞬间在她脑海中响起。

皇后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她缓缓翻开那卷纸，看到了背面的诗句——“凝香空锁虞妃怨，碧波难照旧时颜。”

殿内气氛瞬间凝滞。

“你的意思是，”皇后放下纸张，声音听不出喜怒，“陛下昏迷不醒，宫中异象频生，乃是前朝宸妃冤魂作祟？”

“奴婢不敢妄断！”林晚晴连忙低头，“只是奴婢身受其扰，深感此怨念非同小可。陛下乃真龙天子，或许不惧，然龙体欠安之时，若被此等沉疴旧怨所染，恐于康复不利。奴婢思忖，若能查清虞妃旧事，化解其怨，或许……或许能助陛下凝聚神魂，早日苏醒。且奴婢身负微末辟邪之能，或可略尽绵力，前往西六宫相关宫苑探查安抚，以表忠心！”

她将动机完全归结于“为陛下祈福”、“化解怨灵”，并将自己主动请缨的行为，包装成“戴罪立功”式的忠心和利用自身“特长”。

皇后沉默着，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在林晚晴和那诗句之间来回扫视。那名中年女官微微俯身，在皇后耳边低语了几句。

皇后的眼神变幻不定，最终，她缓缓开口，语气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与某种下定决心的冷厉：“慕容清音……确是前朝冤案。本宫亦知西六宫不宁。你既有此心，又有此能，本宫便准你所请。”

林晚晴心中一喜，却不敢表露。

然而，皇后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窟：“不过，西六宫事关重大，内卫已然封锁。你要探查，可持本宫手谕，但仅限于凝香殿外围三丈之地，焚香祝祷，以示安抚即可。不得擅入殿内，更不得挖掘动土！ 内卫会全程‘护卫’你的安全。此外，查阅旧档之事，本宫会着人安排，但你所得一切信息，需即刻向本宫禀报，不得有误！”

画地为牢

不得入殿！不得动土！还有内卫全程“护卫”！

这哪里是准许探查，分明是画地为牢，严防死守！皇后（或她身边之人）根本不想她接触到核心秘密！

“怎么？林司药不愿意？”皇后见她迟疑，语气微冷。

林晚晴立刻收敛心神，恭顺道：“奴婢遵旨！谢皇后娘娘恩典！”此刻，她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很好。”皇后深深看了她一眼，“下去准备吧，明日巳时，持谕前往。福嬷嬷，送林司药回去。”

从坤宁宫出来，秋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林晚晴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皇后的限制在意料之中，但如此严苛，依旧让她心头沉重。在内卫的紧密监视下，她如何能探寻地下秘密？

回到寝殿，她抚摸着怀中那面冰凉的罗盘，眉头紧锁。

明日的“安抚”之行，注定不会平静。她必须在那三丈之地，在内卫的眼皮底下，找到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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