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下与周婉茹那场惊心动魄的夜盟,如同在死寂的潭水中投入一颗石子,涟漪虽微,却终究打破了僵局。林晚晴返回暗阁时,天际已泛起一丝朦胧的灰白。澹台静依旧靠在石床上假寐,闻声睁开眼,浑浊的目光中带着询问。
林晚晴简略地将经过告知,包括周婉茹的投诚、萧贵妃的毒计,以及自己的安排。
澹台静听罢,沉默良久,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石床边缘,发出笃笃的轻响。“险棋。”他最终吐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周家女娃心性未定,骤逢大变,其言其行,皆在极端情绪之下,难保他日不会反复。将如此重要之事系于其身,犹如火中取栗。”
林晚晴默然。她何尝不知其中风险?但如今势单力薄,任何一丝可能的力量都必须尝试抓住。“眼下我们如盲人摸象,急需宫中的眼睛。周婉茹是唯一可能接触到萧贵妃核心圈层的人。即便风险再大,也值得一试。况且,”她顿了顿,看向澹台静,“她以青丝为信,以死明志,若非走投无路,一个怯懦之人,断不会如此。”
澹台静叹了口气,不再多言,只道:“既已落子,便需做好应对任何变数的准备。联络之法务必隐秘,非生死攸关或确凿消息,不可轻动。”
接下来的几日,暗阁之中的气氛愈发凝重。林晚晴加紧修炼,不再局限于修复自身,更多时候是在星图之下,引导玉佩之力,模拟推演如何更有效地应对可能出现的傀儡,以及如何将净化之力运用得更加精妙入微。她发现,当精神力高度集中时,玉佩散发的清辉甚至能隐约照出空气中一些极其细微的、不属于物质世界的能量流动轨迹——那是宫中无处不在的、或祥和或怨憎的气息残留。
澹台静则强撑着伤体,利用那些残破的星图和他带来的零星材料,试图炼制一些能够隐匿气息、或是示警的小玩意儿。他的动作缓慢而吃力,每一次刻画符文都仿佛耗尽了心力,成品也大多粗糙,效果有限,但这已是他在目前状态下能做到的极限。
等待是煎熬的。每一次暗阁外传来任何细微的动静,都会让三人的心提起。既期盼着周婉茹能带来有价值的讯息,又恐惧那讯息背后连接着暴露与毁灭。
直到第五日黄昏,约定的信号终于再次响起。依旧是那不同寻常的一短、两长、一短。
这次送进来的,不再是小巧的物件,而是一卷被揉得皱巴巴的、仅有手指长短的薄纸。纸上字迹更加潦草慌乱,墨迹甚至有些晕开,显然书写者处于极度的紧张之中。
“傀儡非人,畏强光净火。西六宫水井旁,戌时三刻,有异。”
信息极其简短,却让林晚晴和澹台静同时色变!
周婉茹不仅确认了傀儡的存在,还探知了其弱点!更重要的是,她给出了一个具体的时间地点——西六宫水井旁,戌时三刻有异动!这意味着,她很可能已经成功取得了萧贵妃的部分信任,得以接触到更深层的信息,或者,是冒着巨大的风险窥探到了什么!
“西六宫……水井旁……”澹台静挣扎着坐直身体,眼中精光闪烁,“那里靠近冷宫,阴气最重,确实是炼制、藏匿或是试验那等邪物的好去处!戌时三刻,天色将暗未暗,阴阳交替,亦是邪祟活动频繁之时!”
他看向林晚晴,语气急促:“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近距离观察、甚至验证傀儡弱点的机会!但同样危险万分!若这是陷阱……”
“必须去。”林晚晴打断他,眼神坚定。被动等待只会让局势更加不利,唯有主动出击,才能在这迷雾中撕开一道口子。“是陷阱也要去。至少,我们能知道对手布置陷阱的方式。”
她看向那卷纸条,指尖拂过那晕开的墨迹,仿佛能感受到周婉茹书写时那几乎要跳出胸腔的恐惧。“她既冒险传出此讯,我们便不能辜负。”
澹台静看着她决然的神色,知道劝阻无用,只得沉重地点了点头:“万事小心。以探查为主,若无十足把握,切莫动手。老夫……会在此等你回来。”
林晚晴不再多言,迅速准备。她换上一身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深色衣物,将凤血凝玉贴身藏好,七宝镜扣在袖中。想了想,又将澹台静这几日勉强制成的几枚粗糙的、据说能短暂扰乱阴气的小木符带上。
戌时初,她便悄然离开了暗阁。
西六宫较之御花园更为偏僻荒凉,宫道年久失修,杂草丛生。越靠近冷宫方向,那股熟悉的、混合着腐朽与绝望的阴冷气息便越是浓重。林晚晴凭借着过人的感知和对路径的熟悉,如同鬼魅般在断壁残垣间穿行,小心避开偶尔巡逻而过的、眼神呆滞的侍卫——这些,恐怕也早已非原本之人。
终于,在戌时三刻即将到来之际,她潜行至纸条上所说的那口水井附近。水井坐落在一处废弃宫苑的角落,井口以青石板半掩着,周围散落着枯叶与碎石。此处寂静得可怕,连风声似乎都在此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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