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颠簸与黑暗中不知行驶了多久,最终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刹车声中停了下来。车帘被猛地掀开,冷冽而潮湿的空气混杂着腐朽的尘埃气息扑面而来,让意识昏沉的林晚晴打了个寒颤,勉强清醒了几分。
“林秀女,到了。”皇后身边那位大宫女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此处是北五所的废苑,平日无人踏足,暂且安全。奴婢只能送到这里,娘娘吩咐,让您……自行珍重。”
说罢,她不等林晚晴回应,便与车夫迅速将主仆二人扶下马车,随即马车调转方向,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留下林晚晴和揽月站在一片荒芜的黑暗里。
眼前是连绵的、坍塌了近半的宫墙,破败的殿宇轮廓在稀薄的月光下如同蛰伏的怪兽残骸。枯死的藤蔓如同巨蟒缠绕着倾颓的梁柱,杂草丛生,深可没膝。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与一种万物衰朽的死寂。这里比冷宫更偏僻,更荒凉,是真正被时光与宫规遗忘的角落。
“小……小姐……”揽月搀扶着几乎站立不稳的林晚晴,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这里……我们怎么办?”
林晚晴强撑着虚弱至极的身体,环顾四周。皇后将她弃于此地,是福是祸,难以预料。但至少,暂时摆脱了祭坛那边的直接追杀。她摸了摸怀中那枚冰冷碎裂的玉佩,一股钻心的痛楚与空茫席卷而来。最大的倚仗已失,自身重伤未愈,前途未卜……
不,不能倒下!
她深吸一口那带着腐朽气息的冰冷空气,强迫自己振作。慕容血脉未绝,她人还未死!
“先找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她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主仆二人相互搀扶,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这片废墟中艰难前行。脚下是破碎的砖瓦和湿滑的苔藓,四周寂静得可怕,唯有风声穿过断壁残垣,发出呜咽般的低鸣,更添几分阴森。
终于,在一处相对完整的、似乎是昔日库房的殿宇角落,她们找到了一个勉强可以容身的空间。这里三面有墙,头顶尚有半边屋顶遮蔽,虽然堆满了不知名的杂物和厚厚的积尘,但总算能暂避风寒。
揽月手脚麻利地清理出一小块地方,又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些干燥的枯草铺在地上,扶着林晚晴坐下。黑暗中,主仆二人紧紧靠在一起,汲取着彼此身上微弱的暖意,听着外面愈发凄厉的风声,心头俱是沉重。
林晚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双眼,尝试运转《灵枢养玉篇》的法门,试图修复受损的经脉。然而,功法刚一运转,便觉经脉如同被无数细针穿刺,剧痛难当,气血翻涌,喉头又是一甜。她连忙停止,脸色更加苍白。
失去了凤血凝玉的温养与调和,她自身的修为和伤势,恢复起来恐怕难如登天。而镜魔绝不会放过她,追兵随时可能找到这里。
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与危机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紧紧缠绕住她的心脏。
她下意识地伸手入怀,再次握住那枚碎裂的玉佩。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粗糙的裂痕,心中一片冰凉。就在她几乎要被绝望吞噬之时——
嗡……
一声极其微弱、近乎幻觉的震动,自她指尖传来!
不是来自玉佩,而是……来自她身侧那面布满灰尘与蛛网的墙壁?
林晚晴猛地睁开眼,凝神感知。没错!那震动虽弱,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频率,与她之前和凤血凝玉建立灵犀时的感应,隐隐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古老、更加晦涩!
她挣扎着站起身,示意揽月不要出声,然后用手小心翼翼地拂开墙壁上厚厚的积尘。
灰尘簌簌落下,露出墙壁原本的材质——并非普通的青砖,而是一种暗沉如铁、触手冰凉的奇异金属!金属墙壁之上,镌刻着密密麻麻、早已被岁月侵蚀得模糊不清的符文与图案!而在这些符文中央,镶嵌着一面……镜子?
那并非七宝镜那般精致,也非万邪镜碎片那般邪异。它只有巴掌大小,镜面浑浊不堪,布满污垢,边缘是古朴甚至有些粗糙的青铜纹路,看起来毫不起眼,像是被随意丢弃在此处的废品。
然而,那微弱的震动,正是从这面看似废弃的铜镜中传出!并且,当她靠近时,怀中那枚本已沉寂的碎玉,竟也极其轻微地、同步地震动了一下!
这是……
林晚晴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她伸出颤抖的手指,轻轻触摸那冰冷的镜面。
就在指尖与镜面接触的刹那——
【……后来者……】
一个断断续续、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充满了疲惫与沧桑的意念,如同涓涓细流,直接流入她的脑海!
【……身负……慕容之血……持……破碎之钥……寻至此地……即是缘法……】
林晚晴浑身僵住,心脏狂跳!这镜中……有灵?!
【……吾非邪魔……亦非……慕容清音……吾乃……此‘镇渊镜’……残存之灵识……守护此地……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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