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家院子,西屋的灯还亮着,
他推开门,一股热气夹杂着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
李秀兰正坐在炕沿上,手里拿着针线,听到动静,猛地抬起头。
看到是他,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回来了?”
她放下手里的活计,跳下炕,快步走了过来。
王建军“嗯”了一声,脱下身上冰冷的大衣。
李秀兰伸手接过,又摸了摸他的手,冰凉。
她转身倒了碗热水,塞进他手里。
“快喝点,暖暖身子。”
王建军捧着碗,热水顺着喉咙流进胃里,驱散了一些寒气。
外屋传来刘春燕的声音。
“建军回来了?那几头猪呢?”
王建军放下碗,走了出去。
当刘春燕和王富贵跟着他走到院子里,看清爬犁上那三头小牛犊子一样的巨型野猪时,
王富贵手里的烟袋锅子第三次掉在了地上,砸在冻得邦邦硬的泥地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我的……我的老天爷啊!”
刘春燕捂着嘴,绕着爬犁转了一圈又一圈,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这……这得有上千斤了吧!”
王建军没说话,开始解绳子。
一家人齐上阵,连拉带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三头大家伙从爬犁上弄下来,拖进了外屋地。
加上之前拉回来的六头,九头野猪尸体堆在一起,几乎占了半个外屋地,场面骇人。
刘春燕的嘴就没合拢过,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发了!发了!咱家这回是真发了!”
她拍着大腿,声音都在抖。
王富贵蹲在地上,捡起他的烟袋锅子,装上烟丝,手却抖得几次都点不着火。
他索性不抽了,站起身,抽出腰间的剥皮刀,在磨刀石上“唰唰”地磨了起来。
刀锋和石头摩擦,发出刺耳又兴奋的声音。
“都别愣着了!干活!”
王富贵吼了一嗓子,第一个冲了上去。
外屋地瞬间变成了屠宰场。
王富贵负责开膛破肚,手法娴熟,一刀下去,又准又狠。
刘春燕和弟弟妹妹负责接内脏,家里的盆盆罐罐很快就装满了,最后只能拿洗干净的柳条筐来装。
猪心,猪肝,猪腰子,猪大肠……堆得跟小山似的。
李秀兰则拿着刀,帮着把一块块卸下来的猪肉往下搬。
血水混着热气,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院子里。
王建军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景象,心里那股因为李铁蛋而起的火气,不知不觉散了大半。
他看着父亲专注的侧脸,看着母亲和妹妹们忙碌的身影,看着李秀兰被灶膛火光映红的脸颊。
这才是家。
这才是他豁出命去,想要守护的东西。
他走过去,从李秀兰手里接过一块上百斤的猪后臀,轻松地拎起来,扔到旁边的案板上。
“媳妇儿,你去歇着,剩下的我来。”
李秀兰摇摇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上。
“我不累。”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王建军,满是笑意。
王建军心里一暖,没再多说。
他看着那堆积如山的猎物,心里盘算起来。
“娘。”
他开口喊道。
正在分拣猪下水的刘春燕抬起头。
“咋了?”
“那头最小的黄毛子,还有那头三百来斤的炮卵子,先别动,整个儿留着。”
刘春燕愣了一下。
“留着干啥?不趁新鲜收拾出来?”
“后天,我给爹和向阳他们送过去。”
王建军说。
“送囫囵个的,显着心诚。”
这话一出,屋里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
刘春燕张了张嘴,有点舍不得。
那可是一头整猪,外加一头三百多斤的炮卵子,加起来快五百斤肉了!
李秀兰走到王建军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没说话,但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白。
王建军拍了拍她的手,又对刘春燕说。
“娘,秀兰嫁过来,咱家不能没点表示。这肉送过去,爹的脸上有光,秀兰在娘家腰杆也硬。”
刘春燕看着儿子,又看了看旁边红着眼圈的儿媳妇,心里的那点不舍瞬间就没了。
“行!就按你说的办!”
她一拍大腿,爽快地答应了。
“再把那只跳猫子,还有那只野鸡,都带上!让你老丈人也尝尝鲜!”
事情定了下来,一家人干活的劲头更足了。
一直忙活到后半夜,才把所有的猎物都收拾利索。
猪肉分门别类地码放在仓房里,冻得邦邦硬。
晚饭吃得简单,就是一大锅猪下水乱炖,配上玉米饼子。
王建军累了一天,精神高度紧张,此刻一放松下来,眼皮都睁不开了。
他扒了两口饭,就回屋睡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王家大院就彻底热闹了起来。
后天要办酒席,今天得把该请的客都请到。
王富贵换了身干净衣裳,揣着两包烟,一早就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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