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异常丰盛。
一大盆狍子肉炖土豆,一盘蒜泥鹿心,还有一碗用豹子肉烧的汤。
王建军给李秀兰夹了一筷子鹿心,又给自己盛了碗豹子肉汤。
他尝了一口。
肉质很柴,一股浓重的膻腥味直冲脑门。
他皱了皱眉,还是火狐狸肉好吃,又嫩又香。
不过转念一想,这年头,能有口肉吃就不错了,哪还能挑三拣四。
他没再多想,就着玉米饼子,大口吃了起来。
夜里,西屋的土炕烧得滚烫。
王建军抱着怀里温软的身子,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
一番**过后,李秀兰枕着他的胳膊,呼吸均匀地睡着了。
他睁着眼睛,看着窗户纸上透进来的朦胧月光,脑子里却乱糟糟的。
今天打到的猎物,怀里揣着的横财,还有李铁蛋那张憋得通红的脸。
他轻轻叹了口气,收紧手臂,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
这辈子,他有家了,有媳妇了,有了需要他豁出命去守护的东西。
他不能再像上辈子那样,由着性子胡来了。
与此同时,屯子东头的李家,气氛却降到了冰点。
晚饭桌上,只有一盆苞米面糊糊,一碟咸菜疙瘩。
李铁蛋扒拉了两口,就把筷子重重地拍在了桌上。
“爹,娘。”
他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的爹娘。
“我明天要跟建军哥进山。”
正在喝粥的赵桂英手一抖,粥都洒了出来。
“你说啥?进山?”
她尖着嗓子问。
“你疯了?伐木队的活儿还不够你累的?还往山里跑?”
李铁蛋没理他娘,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爹李老实。
“我们要进深山,打大家伙。”
李老实慢悠悠地放下手里的筷子,从腰间摸出烟袋锅子,装上烟丝,点着了火。
他吧嗒吧嗒地抽了两口,才抬起眼皮。
“就凭你?你能打着啥?”
“建军哥今天打了一头土豹子!”李铁蛋的声音陡然拔高。
李老实抽烟的动作一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诧。
“王家那小子?打土豹子?”
他摇了摇头,显然不信。
“你别听他吹牛,那玩意儿是山里的王,是人能打的?”
“你怎么跟你爹说话呢!”
赵桂英一巴掌拍在李铁蛋的后背上,气得直哆嗦。
“有你这么跟长辈犟嘴的吗!”
李老实摆了摆手,示意老婆子别说话。
他吐出一口浓烟,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神变得凝重。
“铁蛋,你忘了东边山沟的宋二麻子了?”
“前年冬天,他非说要去套野猪,结果呢?让野猪一獠牙拱开了肚子,肠子流了一地,抬回来的时候人都凉了。”
他磕了磕烟灰,又说。
“还有北山脚下的孙疤瘌,仗着自己力气大,非要去招惹熊瞎子,半拉脸都让熊瞎子给扇没了!现在说话都漏风!”
“爹,那是他们自己没本事!”
李铁蛋不服气地吼道。
“建军哥有五六半,一枪就给撂倒了!我要是也……”
“你要是有啥?”李老实打断他,“你有枪吗?你那把破火药枪,打兔子都费劲!”
“那你们就给我找个正经活儿干!”
李铁蛋猛地站了起来,双眼通红,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牛。
“不用风吹日晒,还能顿顿有肉吃!你们要是找不着,就给我钱!我也不用去山里拼命!”
这话像一把刀子,狠狠插进了李老实和赵桂英的心口。
李老实捏着烟袋锅子的手都在发抖,他猛地站起身。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了整个屋子。
屋里瞬间死一样寂静。
赵桂英捂着嘴,眼泪掉了下来。
李铁蛋捂着火辣辣的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但他眼里的倔强,没有丝毫减退。
“打!”
他冲着李老实咆哮。
“你打死我算了!这个家,连着一个月都见不着一点荤腥!我二哥娶媳妇的彩礼钱还没着落!我不想一辈子就这么窝囊地活着!”
他指着门口,声音都在发颤。
“王建军家今天吃的是鹿心!喝的是豹子汤!凭啥!凭啥他能过上好日子,我就得天天喝苞米糊糊!”
李老实的身子晃了晃,
他颓然地坐回炕沿上,手里的烟袋锅子掉在了地上,烟丝撒了一地。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那个从小就比同龄人高大壮实,却总是闷着头不吭声的儿子。
他知道,儿子说的都是实话。
屋子里,只剩下赵桂英压抑的哭声和李铁蛋粗重的喘息声。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赵桂英的哭声都停了。
李老实才沙哑着嗓子,开了口。
“……去吧。”
李铁蛋猛地抬头。
李老实没有看他,只是盯着地上那摊熄灭的烟丝。
“炕琴最底下那个抽屉,把那把枪……拿上。”
李铁蛋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李老实,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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