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阳的呼吸瞬间停滞,他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连一丝声音都不敢发出,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身旁的王建军猛地睁开眼。
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吓人,没有半点昏沉,只有野兽般的警惕。
他反手握住了藏在怀里的那把水果刀,手臂上的肌肉块块贲起,整个人身体紧绷,随时准备暴起杀人。
光束移开了。
卡车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有惊无险地通过了岗哨,重新驶入茫茫黑夜。
李向阳浑身一软,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王建军紧绷的身体也松弛下来,他靠在冰冷的铁皮油桶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左臂的伤口,又裂开了。
一股钻心的剧痛混杂着麻木感,从手臂传来,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他知道,雪城只是一个开始。
卡车在结冰的土路上颠簸。
每一次起伏,都让王建军手臂上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低温让他的伤口无法愈合,反复撕裂,又反复冻结。
高烧,随之而来。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滚烫,嘴里开始说胡话。
“秀兰……”
他一遍又一遍地,无意识地念叨着的名字,声音嘶哑,充满了痛苦和眷恋。
李向阳被姐夫的样子吓坏了。
在他印象里,姐夫永远是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是那个能一个人干翻一头熊瞎子的山里活阎王。
可现在,这个男人却蜷缩在角落里,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显得格外脆弱。
李向阳的心脏一阵抽紧,又酸又疼。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跟在后面看热闹的小舅子了。
他从帆布包里翻出水壶,拧开盖子。
里面的水,已经冻成了冰碴。
他把冰凉的冰水倒在手帕上,笨拙地敷在王建军滚烫的额头上,试图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给他降温。
他又解开王建军手臂上那被血浸透的布条。
伤口翻卷,血肉模糊,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
李向阳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他强忍着恶心,用带着冰碴的布,一点点擦去伤口周围凝固的血迹。
然后,他从自己的棉袄上撕下一块干净的里衬,学着姐夫的样子,笨拙地、却又无比用力地,将伤口重新包扎起来。
深夜。
“吱——”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卡车猛地一晃,停了下来。
“操!爆胎了!”
司机骂骂咧咧的声音从驾驶室传来,充满了晦气。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周是一片死寂的荒野。
李向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司机骂骂咧咧地下车修车,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晃来晃去。
就在这时。
不远处的黑暗里,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几个人影。
一共四个人,一个个流里流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路数。
他们原本只是路过,可当他们看到车上只有一个骂骂咧咧的司机,而货箱里只传出两个“孩子”的动静时,歪心思立刻就动了。
四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狞笑着围了上来。
“兄弟,车坏了?”
为首的一个黄毛,手里颠着一块板砖,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正在修车的司机抬起头,看到这阵仗,脸色一变。
“几位大哥,有事?”
“没事,就是哥几个手头有点紧,想跟兄弟借点钱花花。”
黄毛用板砖拍了拍卡车的轮胎。
“识相的,把钱都拿出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司机脸色发白,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几十块钱。
“大哥,我就……我就这点钱了……”
黄毛一把抢过钱,嫌弃地啐了一口。
“就他妈这么点?打发要饭的呢?”
他的目光,投向了半开着门的货箱。
“下来!”
他用板砖指着货箱,恶狠狠地吼道。
“车上那两个,给老子滚下来!”
李向阳吓得腿都软了,牙齿上下打颤。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王建军。
王建军依旧在昏迷,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反应,嘴里还在微弱地念叨着家人的名字。
看着姐夫那张因为失血和高烧而惨白如纸的脸。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猛地从李向阳的心底里蹿了上来。
他不能让这帮杂碎惊动姐夫!
他深吸一口气,学着姐夫平时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挺直了腰杆。
他从帆布包里,抓出那厚厚的一沓存单,还有剩下的所有现金。
然后,他跳下车,站在了那几个地痞流氓面前。
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中,他猛地将手里的钱和存单,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纸片和钞票,在寒风中散落一地。
李向阳强忍着声音里的颤抖,用尽全身的力气,吼了出来。
“钱都在这!”
“拿了,快滚!”
黄毛嚣张地抬起脚,一脚踩在几张沾着雪水的百元大钞上,用脚底碾了碾。
他手里的板砖,指向李向阳的鼻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