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冢的清晨,寒气逼人。积雪覆盖的残剑之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霜,阳光洒下来,折射出冷冽的光芒。
陆昭早早便醒了,怀里揣着那块写满字迹的兽皮,心中的烦躁感丝毫未减。他走出山洞,远远地便看到苏氏正在溪边打水,动作轻柔,晨光落在她的发梢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明明是一幅温馨的画面,陆昭的心中却依旧一片漠然。他甚至想不起,自己是何时与这个女子相识的。周恒说,她是他的母亲;叶轻眉说,她为了找他,吃了十几年的苦。可这些话,落在他的耳中,却像是听别人的故事,没有半分触动。
“陆公子,早啊!”陈风迎面走来,脸上带着感激的笑容,“昨日多亏了你,不然我恐怕早已命丧黄泉了。”
陆昭点了点头,淡淡道:“举手之劳。”
陈风看出了他的异样,关切地问道:“陆公子,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夜没休息好?”
陆昭摇了摇头,没有解释。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暴露记忆丢失的秘密。灭冥盟刚刚挫败幽冥殿的阴谋,正是士气高涨的时候,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事,影响了众人的军心。
他走到剑冢的中心,看着插在阵眼之中的斩运剑。剑身的锈迹又剥落了几分,暗金色的剑体越发耀眼。他伸出手,握住剑柄,一股熟悉的暖流涌入体内,脑海中却依旧一片空白。
“你还是想不起来吗?”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陆昭回头,只见老北风拄着猎刀,站在不远处,眼中带着一丝怜悯。
陆昭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想不起来。关于她的记忆,像是被彻底抹去了。”
老北风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沉声道:“斩运剑的代价,果然残酷。斩断他人的因果,却要以自己的记忆为代价。这等买卖,实在是得不偿失。”
“可我别无选择。”陆昭的声音低沉,“若是昨日不救陈风,他必死无疑。灭冥盟,损失不起这样的猛将。”
老北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的苦衷。只是,你这样硬撑着,也不是办法。苏氏姑娘是个心细的人,她早晚会察觉的。”
陆昭的心中一紧,他最怕的,就是这件事。他看着老北风,认真地问道:“老前辈,你说,我的记忆,还能找回来吗?”
老北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斩运剑的力量,源自上古,太过神秘。或许,等你解开所有封印,掌控了完整的斩运之力,那些丢失的记忆,会自然而然地回来。或许……永远也回不来了。”
这个答案,让陆昭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握紧手中的兽皮,指节泛白:“我会把一切都记下来。就算忘记了,看到这些字迹,也能想起一些。”
老北风看着他手中的兽皮,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是个好办法。至少,你不会忘记自己做过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里,陆昭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他将每天发生的事情,都详细地记录在兽皮上。比如,周恒今日练刀时,砍断了三根木桩;叶轻眉今日采摘了许多草药,为受伤的弟子疗伤;苏氏今日做了他爱吃的野菜饼,他虽然没有记忆,却觉得味道很熟悉。
他还在兽皮上画了众人的画像,在苏氏的画像旁,标注着:苏氏,周恒与叶轻眉称其为我母,待我极好,我却无任何记忆。
这天夜里,陆昭躺在山洞的角落,翻看着写满字迹的兽皮,不知不觉间,便沉沉睡去。
睡梦中,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火光冲天,喊杀声震耳欲聋。他看到年幼的自己,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吓得瑟瑟发抖。一个身着黑袍的女子,蹲在他的面前,女子的脸庞模糊不清,却给人一种无比温暖的感觉。
女子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声音温柔而急切:“昭儿,快,跟我走!从这条密道出去,去找清虚子师尊!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活下去!”
说完,女子便将他推入了一条漆黑的密道。他回头望去,只见女子转身冲向火海,背影决绝,如同一只浴火的凤凰。
“娘!”
陆昭猛地从梦中惊醒,冷汗浸湿了衣衫。他大口地喘着粗气,脑海中回荡着梦中的画面。那个黑袍女子,是谁?为何会给他一种如此熟悉的感觉?
他连忙拿出兽皮和炭笔,借着篝火的微光,将梦中的场景记录下来:今日梦到大火,黑袍女子推我入密道,称我为昭儿,让我找清虚子师尊。女子身影熟悉,似与苏氏有关。
写完之后,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预感,这个梦,绝非偶然。或许,这就是他丢失的记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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