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城的深秋,冷雨淅沥,如同金哲洙此刻的心情。
他是KBC电视台的当红新闻主播,以冷静、权威的形象深入人心。
他坚信努力与规则能构筑一个有序的世界,并一直以此理念生活,也与那个他选择背弃的过去——他唯一的哥哥金泰洙,以及哥哥所在的那个他深恶痛绝的黑帮世界,划清了界限。
几天前,哥哥泰洙突然找上门来。
泰洙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西装,虽尽力收敛,但那历经风霜的锐利眼神和行走间不自觉流露的气势,仍与哲洙精心布置的雅致客厅格格不入。
“哲洙,最近……还好吗?”泰洙将一份包装精美的玩具火车放在茶几上,那是给侄儿小贤的礼物。
哲洙没有看礼物,目光冷淡:“我很好,如果你只是来送这个,现在可以走了,我说过,我们走的路不同。”
泰洙眼神一黯,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讨厌我这个哥哥的身份,但世道不像你在电视里说的那么光明,这个你拿着。”他推过来一张只有名字和一串加密电话号码的黑色金属名片,边缘刻着一条细微的金龙纹样,“万一,我是说万一遇到什么麻烦,常规手段解决不了,打这个电话,能找到我。”
哲洙瞥了一眼名片,嘴角勾起一丝嘲讽:“金龙会?呵,靠着暴力、威胁崛起的毒瘤?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泰洙,带着你的东西,离开我的生活,我和敏贞、小贤,不需要这种社会蛀虫的‘庇护’。”
兄弟俩的会面再次不欢而散。
哲洙在泰洙离开后,厌恶地将那张名片随手扔进了玄关柜子的杂物抽屉里,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
悲剧发生在周三下午。
小贤在离家不远的公园玩耍后失踪。
起初,哲洙和妻子敏贞以为是孩子贪玩,但当天色渐暗,小贤依旧音讯全无时,恐慌攫住了他们。
就在他们准备报警时,一个冰冷的、经过处理的电子合成音通过座机传来:
“金哲洙主播,你儿子在我这里,准备一亿韩元,旧钞,不许报警,等下一步指示。”
电话戛然而止。
哲洙和敏贞的世界瞬间崩塌。
他们最终还是报了警。
负责此案的是首尔地方警察厅的姜警官,他保证会动用一切资源,并迅速部署了电话追踪和监听设备。
然而,这一切在狡猾的绑匪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绑匪每次通话都极其短暂,且使用无法追踪的非法网络电话,语气始终是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毫无感情的冰冷。
他仿佛能洞悉警方的一切行动,甚至几次在通话中精确说出哲洙和敏贞刚刚在房间里的一举一动,暗示他们一直在被监视。
绑匪的游戏开始了。
他不断地变更交易地点和时间,东大门市场、江南地铁站、汉江公园……每一次,哲洙都如同提线木偶,抱着装满钱的沉重旅行袋,在绑匪的指令下疲于奔命。
而警方则一次次兴师动众,警车隐蔽跟随,狙击手提前布控,结果却是一次次的徒劳与羞辱。
有一次,在一个人流稀少的废弃码头,绑匪指令哲洙将钱袋扔进指定的垃圾箱。
当哲洙照做后,埋伏在附近货车车厢里的警察却被不知从何处出现的绑匪从背后偷袭打晕,钱也被取走。
还有一次,绑匪甚至在白天公然调整了交易地点附近的监控摄像头角度,而监控后的警察竟无人及时发现!
这韩国警察工作的态度简直让金哲洙内心十分崩溃和绝望!
姜警官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逐渐变得焦躁易怒,面对哲洙的质疑,只能重复着“我们已经尽力”、“绑匪太狡猾”之类的套话。
那个负责与哲洙夫妇沟通的女警官,更是时常流露出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让濒临崩溃的敏贞几次情绪失控。
时间一天天过去,小贤生死未卜。
绑匪的勒索电话却从未停止,如同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
他不再满足于下达指令,开始享受折磨这对夫妻的过程。
“金主播,听说你昨天在节目里又高谈阔论社会正义了?你现在还信那个吗?”
“贤太太,你哭起来的声音真让人心烦,能不能安静点?”
“钱不够整齐啊,金主播,你是不是偷偷记下了钞票编号?想耍花样?”
这些话语如同毒针,反复刺穿着哲洙和敏贞早已千疮百孔的神经。
他们无法入睡,无法进食,每一次电话铃声都让他们如惊弓之鸟。
哲洙在镜头前努力维持的镇定早已粉碎,他胡子拉碴,眼窝深陷,西装皱巴巴地挂在身上。
绝食和连续的精神折磨让他迅速憔悴下去。
更令人绝望的是,在一次绑匪要求交付赎金时,数辆警车竟毫无必要地鸣着警笛跟在哲洙的车后,巨大的警笛声仿佛在向绑匪宣告警方的存在。
哲洙在电话里听到绑匪的冷笑:“看来,金主播还是选择了和警察合作,那么,游戏继续。” 电话被挂断,希望再次碎裂。
哲洙对着姜警官咆哮,换来的只是无奈的辩解。
警方的高科技手段和庞大警力,在绑匪高智商犯罪面前形同虚设,他们掌握的唯一实质证据,只有那段冰冷的、充满戏谑和恶意的绑匪声音。
哲洙心中的信念——对法律、秩序、公正的信仰,随着儿子失踪的时间推移,随着警方一次次的无能表现,随着绑匪一次次的心理凌迟,正一点点土崩瓦解。
他站在汉江边,看着浑浊的江水,第一次产生了纵身一跃的冲动。这个世界,和他曾经坚信的,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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