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部作战处的工作,与姜东元(代号“西点”)熟悉的连队带兵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震耳欲聋的操练口号,没有硝烟弥漫的训练场,取而代之的是堆叠如山的文件、闪烁的电脑屏幕、频繁的会议以及空气中弥漫的咖啡因和略显压抑的官僚气息。
姜东元的办公桌被安排在一个靠窗的角落,位置不算核心,但视野开阔。
邻桌是一位姓朴的少校参谋,四十岁上下,面相和善,但眼神中总带着一丝谨慎和疲惫,是处里的“老黄牛”,负责日常勤务协调和文档管理。
报到后的头几天,姜东元保持着极低的姿态。
他准时上班,安静地阅读权限内能接触到的所有近期作战计划、演习总结、敌情通报和内部简报,快速熟悉师部的职责范围、工作流程以及各部门之间的微妙关系。
他几乎不主动发言,只有在处长或副处长询问时,才用最简洁精准的语言回答。
李俊成那伙人最初几天还时常投来带着讥诮和监视意味的目光,仿佛在等着看这个“下面来的武夫”如何在手忙脚乱的文牍工作中出丑。
但看到姜东元只是沉默地阅读、记录,偶尔向朴少校请教一些流程性问题,他们逐渐失去了兴趣,又回到了自己聊天、摸鱼、偶尔跑跑关系的小圈子。
然而,表面的平静之下,姜东元的大脑如同高性能计算机般飞速运转。
他不仅在学习表面规章,更在分析文件字里行间隐藏的信息:各部队的战备状态差异、装备更新的优先次序、与美军联合演习中的指挥权微妙博弈、乃至不同派系军官在资源分配上的倾向性。所有这些信息,都被他分门别类,通过意识链接中极其隐蔽的加密片段,传递回金龙中心的“观察者”团队,成为构建“韩**队内部模型”的重要数据砖石。
转机发生在姜东元到岗一周后。
处长金上校召集作战处全体参谋开会,讨论即将到来的“乙支自由卫士”大规模联合军演中,本师担负的“首都圈反渗透与要地防御”科目的细化方案。
之前的预案是由处里一位资深的崔中校牵头制定,已经修改了几版,但始终未能让师部高层完全满意,认为方案“保守有余,创新不足”,“未能充分体现信息化条件下城市防卫作战的特点”。
会议桌上气氛有些沉闷。崔中校脸色不太好看,他资历老,但思维确实有些固化。其他参谋大多附和或提出一些不痛不痒的修改意见,不愿轻易得罪人。
金处长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角落里的姜东元身上:“姜东元少校,你刚到,可能不太熟悉情况。不过,你是西点的高材生,又在基层带过尖刀连,对现代陆军战术应该有新的见解。关于这个预案,你有什么看法?不必拘束,畅所欲言。”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姜东元身上。
李俊成等人嘴角勾起看好戏的弧度,等着这个“新来的”要么说不出个子丑寅卯,要么不知天高地厚地乱放炮得罪崔中校。
姜东元合上手中的笔记本,站起身,走到会议室前方的电子战术板旁。
他的动作从容不迫,眼神平静。
“处长,各位同仁,”他的声音清晰平稳,“我仔细学习了崔中校牵头制定的预案,基础扎实,考虑周全,尤其是在传统兵力部署和火力配系方面,体现了丰富的经验。”
先肯定,这是基本的职场礼貌。崔中校的脸色稍霁。
“但是,”姜东元话锋一转,手指在战术板上调出了首都圈及师防区的高清卫星图和三维建筑模型,“结合我近期阅读的敌情通报和现代城市战案例分析,我认为预案在以下几个方面,或许有优化提升的空间。”
他开始了长达二十分钟的阐述。
没有浮夸的辞藻,只有冷静的逻辑和数据支撑。
“第一,情报感知与融合滞后。”他指向地图上几个关键交通节点和疑似“蓝军”(演习假想敌)可能渗透的薄弱点,“预案依赖的传统侦察巡逻和固定监控点,在应对高机动、小股化、伪装精良的特种渗透时,存在盲区和时间差。我建议,引入我们师已列装但未充分运用的战术级无人机集群,进行不间断的扇形轮巡,数据实时回传至新建的‘战术情报融合中心’,与地面传感器、民用监控(已与警方有数据共享协议)进行AI辅助下的快速关联分析,将预警时间提前至少30%。”
“第二,指挥控制节点冗余且脆弱。”他调出演习指挥链框图,“当前预案的指挥所设置过于集中和固定,一旦遭敌精确打击或电子压制,容易陷入瘫痪。应借鉴美军‘分布式指挥’概念,建立多个具备基本指挥功能的移动前沿指挥节点(由装甲指挥车或加固厢式车改装),通过跳频加密通讯和星链备用链路保持互联,确保指挥链在强干扰下的韧性和存活率。”
“第三,反击力量运用僵化。”他标记出预案中预留的几支快速反应部队,“这些部队被定位为‘消防队’,哪里出问题扑向哪里。但在城市复杂环境中,被动响应极易被调动、疲于奔命。我建议,将其部分改编为‘主动猎杀小组’,配属加强侦察和工兵力量,提前预置在敌可能渗透路线的纵深区域,不是等待警报,而是主动巡弋、设伏,甚至进行有限度的反向渗透侦查,化被动为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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