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钟见这位往日里或懦弱或荒唐的姐夫,今日言语间竟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气与狠劲,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心头积压的委屈与愤懑再也抑制不住,带着哭腔道:
“是……是那金荣!他在学堂里到处胡吣,污蔑我与香怜是……是那断袖之交!”
“弟弟我一时气不过,便与他理论,继而动了手……这额头,是被不知哪个混账从背后扔过来的砚台给砸伤的!”
他越说越气,倔强地抬起头,
“反正我已经想明白了,从明日起,便不再去那劳什子学堂了!凭白受这等腌臜闷气!”
西门庆耐着性子,又细细追问了一番,方才理清这学堂里的腌臜勾当。
原来秦钟因生得仪表堂堂,风流体贴,被史太君看中,特意点了名,让他给心肝宝贝贾宝玉作陪读,一同在贾家私塾进学。
却不知那学堂里还有个混世魔王薛蟠,仗着家里是皇商,有泼天的富贵,手里散漫使钱,很快便与那金荣勾搭不清,行了那断袖分桃的丑事。
这薛大傻子心思活络,没多久又暗中勾搭上了学堂里另外两个俊俏少年,一名香怜,一名玉爱。
有了新人,薛蟠便将金荣抛在了一边。那金荣失了薛蟠这阔绰的“恩主”,好处断了来路,眼见薛蟠最近又瞄上了新来的秦钟,心中更是妒火中烧,便四处散布谣言,说秦钟与香怜有染,这才引发了冲突。
西门庆听罢,当真是气极反笑:“呵!我当是为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争风吃醋,原来竟是为了薛蟠那个银样镴枪头的呆霸王!”
他拍了拍秦钟的肩膀,语气笃定,“不去?为何不去!明日我随你一起去学堂,你只管在一旁看着,姐夫领你看一出好戏!”
翌日清晨,西门庆特意换了身利落的箭袖袍服,随着惴惴不安又隐隐带着几分期待的秦钟,一同来到了贾家私塾。
学堂内已是书声琅琅,却也夹杂着些窃窃私语。见秦钟去而复返,还带着一个气度不凡、眼神锐利的青年男子,不少学童都投来好奇的目光,那金荣更是眼神闪烁,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西门庆目光如冷电般扫过全场,低声问秦钟:“哪个是金荣?指给姐夫看。”
秦钟怯生生地朝角落里一个穿着体面、面色却有些虚浮的小生指了指。
西门庆二话不说,大步流星走上前去。
那金荣见势不妙,刚想站起身,西门庆已到近前,左手如铁钳般猛地掰过他的肩头,不由分说,右手高高扬起,携着一股恶风——
“啪——!”
一记清脆响亮到极致的大耳刮子,结结实实地掴在了金荣的左脸上!力道之大,直接将金荣从座位上扇倒在地,书本笔墨哗啦啦散落一地。
“啊!”满堂皆惊,书声戛然而止,所有目光都聚焦过来。
西门庆居高临下,指着地上的金荣,声音冰冷:
“就是你个腌臜泼才,在外头胡咧咧,说我家舅子和香怜搞到一起的?”
他踏前一步,脚踩在散落的书本上,俯身逼视,“你——可曾亲眼所见?!”
金荣被打得眼冒金星,左脸瞬间肿起老高,火辣辣地疼。
他捂着脸,看着西门庆那煞神般的眼神,吓得魂飞魄散,紧张慌乱间,竟脱口而出:
“我……我就是真看见了!他……他们俩在后院,还……还拿了两根草棍儿在那儿抽签,说……说谁抽到签长的……谁……谁先来……”
“抽签?”西门庆气笑了,反手又是更重的一记耳光抽了过去!
“啪!”
“啊——!”金荣惨叫一声,另一边脸也迅速红肿起来。
“人家就是真玩了,他娘的也没玩你的腚眼!关你鸟事!要你在这里满嘴喷粪?!”西门庆骂得粗俗,却气势惊人。
金荣被打得嗷嗷直叫,鼻涕眼泪一齐流下,再也硬气不起来,连忙改口求饶:
“别打了!别打了!我……我没看见!是……是别人跟我说的!都是我胡说八道!”
“没看见?”西门庆眼神一厉,第三记更加凶狠的耳光紧随而至!
“啪!”这一下几乎将金荣打得背过气去。
“没看见也敢胡沁?!污人清白,坏人家名声,你还说你不该打!”
“我错了!蓉大爷!我错了!都是我瞎编的!都是我混账!”
金荣彻底崩溃,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杀猪般嚎叫起来,情急之下,竟口不择言地喊道:“薛大爷!薛蟠公子!你快出来说句话吧!救命啊!”
此时,一直躲在人群后面,恨不得将自己缩进地缝里的薛蟠,被金荣这一嗓子嚎得再也无法置身事外。
众目睽睽之下,他只得硬着头皮分开看热闹的一众学童,臃肿的身躯挪了出来。他强自镇定,壮着胆子上前两步,对西门庆拱了拱手,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蓉……蓉哥儿,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都是亲戚里道的,些许口角误会罢了。”
“这……这学堂重地,眼看贾代儒相公就快来了,若是被他老人家看见这般景象,难免……难免责罚下来,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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