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大爷放肆!”
听闻西门庆口中竟吐出如此污言秽语,竟敢公然调戏当家奶奶,侍立在一旁的大丫鬟平儿再也按捺不住,柳眉倒竖,率先开口呵斥,胸前那一对儿随着身形动作间起伏,一张俏脸已气得通红。
“住嘴!平儿!”王熙凤却猛地出声制止,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
她那双丹凤眼微微眯起,眉目间含煞带霜,紧紧盯住西门庆,脸上非但没有寻常女子被冒犯的羞愤,反而露出一丝混合着惊疑与狠厉的冷笑。
“蓉哥儿,几日不见,倒是牙尖嘴利,学会指桑骂槐了!”
她声音冷得像冰,“但若是想欺到你婶子我身上来,那你可真是找错了人!满府里外你去打听打听,我凤辣子若没有几分雷霆手段,早被那些个豺狼虎豹拆皮扒骨,分着吃了!怎么?”
她语气陡然转厉,带,“蓉哥儿是想学学你那不知死活的瑞叔叔,也打算在婶子我这,作一回死么?”
最后那句话,如同毒蛇吐信,阴冷刺骨。
西门庆心知那贾瑞定是触了这凤辣子的霉头,下场凄惨。他面上却立刻换上一副惶恐又带着委屈的神情,连忙躬身道:“侄儿不敢!万万不敢!侄儿就是有天大的胆子,又怎敢与婶子开这等玩笑?”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推心置腹,声音也压低了些:“只是……侄儿来的路上,偶然听得街上一些闲汉乱嚼舌头,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提及婶婶……保媒拉纤之手段,如何如何……话实在是不中听得很!”
“侄儿听了,心中气愤不过,当场便与他们辩白了几句,说我们婶子最是规矩不过的人,岂容尔等污蔑?”
他抬起头,目光“真诚”地看着王熙凤瞬间变得有些苍白的脸,继续说道:“方才……方才侄儿那话,虽是糙了些,却是一片好心,想着提醒婶婶。”
“这府里府外,人多眼杂,难免有那起子小人搬弄是非。婶婶还需……多多留神,切记人言可畏啊!”
王熙凤听到“保媒拉纤”四字,心中便是猛地一沉,再听西门庆这番“好意提醒”,更是如同被一道冷电劈中。
她脸色瞬间煞白,握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紧,心念电转:“这小子是在拿话诈我?还是他真从哪里听到了点关于水月庵那事的风声?”
一时间,这位凤辣子有点心乱如麻,竟无心再与西门庆计较那言语冒犯之罪。
她强自镇定,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却终究失了先前那份从容戏谑,语气变得有些生硬:
“哼!我自来便不信什么因果报应,三司鬼神!”
“这府中内外,上上下下,什么事到了我这里,我说行,它便行!我说不行,天皇老子来了也不行!”
她挥了挥手,仿佛要驱散这不快,
“蓉哥儿今日所来,不外乎就是那琉璃炕屏的事。”
“罢了,看在你也是一片‘孝心’的份上,晚饭后,我亲自为你走一遭,去取回来,让人送到东府去便是了。”
她说着,抬手揉了揉额角,露出疲惫之态,下了逐客令:“这会儿身子实在是乏了,精神短。蓉哥儿若没有其他事,就别说婶婶不留客了。平儿,替我送送蓉大爷。”
西门庆察言观色,见她神色变幻,语气松动,心知自己果然猜中了她的三分心病,也不再逼,连忙拱手道:“多谢婶婶成全!侄儿告退。”说罢,便由平儿引着,退出了房间。
出了院门,西门庆心思活络,又向身旁的平儿打探道:“平儿姐姐,方才婶婶提起的那位贾瑞叔叔……究竟是何事?怎地惹得婶婶如此动怒?”
平儿对这位东府大爷,此刻观感复杂,既觉他言语无状,顶撞了自家奶奶,又隐隐觉得他似乎拿住了奶奶什么把柄。
她存了三分替奶奶出气的口吻,冷冷道:
“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破落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自己作死,病倒在自家床上起不来了罢!”
“蓉大爷您如今前程似锦,可千万……不敢学这等不知自己长短的人!”
“哈哈哈!”西门庆见这丫头口风甚紧,聪明伶俐,知道再问也探不出什么,便打了个哈哈,不再多言,自行打道回府去了。
他心中笃定,等寿儿追踪那老尼姑回来,一切自有分晓。
回到自己院落,西门大官人倒也未闲着。
他特意将李从戎为他标注好的几本经史子集翻了出来,就着灯火,耐着性子翻阅起来。
想他前世在清河县,只顾耍枪弄棒,眠花宿柳,于诗书经礼一道,不过是管中窥豹,认得几个大字罢了。
曾有个替他算过命格的老者讥讽他,说他这叫“命里有官,书不用翻”,本意是想嘲笑他肚里毫无墨水,谁曾想如今竟似要一语成谶。
虽然这些圣贤文章看得他眼皮打架,头晕眼花,但既然已下定决心要在这朝堂之上混出名堂,肚子里总得装点墨水,哪怕只是装裱门面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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