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灯火通明。
甄笑棠进去时,里头已经站了一圈人:工部刘主事、户部李主事、工部赵侍郎,还有两个她不认识的官员。皇上坐在御案后,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表情看不出喜怒。
“臣甄笑棠,参见皇上。”她行礼。
“平身。”轩辕绝抬手,目光扫过众人,“都到齐了。说说吧,静安坊的屋梁是怎么回事。”
李主事抢先一步:“皇上!静安坊私采皇姑庵旧料,无批文、无手续,实属藐视法纪!臣以为,当立即停工,严查主事之人!”
刘主事立刻反驳:“李大人此言差矣!皇姑庵废弃多年,工部早有处置之意。静安坊取旧料建新坊,是物尽其用。批文本官已补,手续俱全!”
“补?”李主事冷笑,“事发之后补批文,这是欺君!”
“欺什么君?”刘主事硬邦邦顶回去,“本官昨日就用印了,只是文书送达需时。李大人若不信,可查工部用印记录!”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赵侍郎慢悠悠插话:“两位大人别急。依本官看,此事关键不在批文,而在……静安坊为何非要拆皇姑庵?听说坊内买了批空心屋梁,险些酿成大祸,这才急着找替代品。敢问甄司长,那空心梁从何而来?”
矛头直指甄笑棠。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甄笑棠不慌不忙,从袖中掏出那块从空心梁里掏出来的稻草,双手呈上:“回皇上,空心梁来自城西永盛木料铺。铺子供货,梁内掏空填草,以次充好,意图坑害人命。京兆府已查封该铺,抓获主犯。”
稻草传到御案上。轩辕绝捏起一根看了看,又闻了闻,眉头皱起:“稻草发霉,木屑腐坏……这种梁,一压就塌。”
“正是。”甄笑棠说,“幸得总工头朱大壮经验丰富,及时发现。否则屋梁上房,工匠死伤,静安坊……怕是要出大事。”
李主事脸色微变,但强自镇定:“即便如此,静安坊采购建材也该走正规渠道!为何私自向小铺子买梁?这不是授人以柄吗?”
“李大人说得对。”甄笑棠居然点头,“所以臣已自查,并发现疑点——永盛木料的货源,来自江南。”
御书房里安静了一瞬。
赵侍郎喝茶的动作顿了顿。
“江南?”轩辕绝抬眼。
“是。”甄笑棠取出萧月白给的那份名单副本,“江南织造局下属六家大商号,近月垄断生丝、棉麻原料,同时派人北上,专售伪劣建材。永盛木料只是其中一环。臣怀疑,有人意图掐断静安坊原料供应,破坏施工,阻挠静妃技艺推广。”
名单呈上。轩辕绝扫了一眼,脸色沉下来。
李主事急了:“一派胡言!江南商贾守法经营,怎会做此等事?甄司长,你无凭无据,这是污蔑!”
“臣有凭据。”甄笑棠转身对外,“王二狗,把人带进来。”
门开了,王二狗押着个被堵着嘴、捆成粽子的人进来——竟是永盛木料的胖东家!
胖东家嘴里塞着布,眼睛瞪得溜圆,呜呜直叫。
王二狗把他往地上一按,扯掉他嘴里的布。胖东家大口喘气,还没说话,王二狗就抢先道:“皇上!这人刚才在皇姑庵亲口说,是户部李主事让他去闹事的!还说什么‘李主事让我……’,话没说完就让刘大人堵嘴了!”
李主事脸都白了:“血口喷人!本官从未见过此人!”
“你当然没见过。”胖东家突然开口,声音嘶哑,“你只见过我姐夫钱掌柜!是你让钱掌柜传话,说静安坊要是建起来,江南的生意就不好做了!让我想办法拖工期,最好能弄出人命,把事情闹大!”
“你……你胡说!”李主事气得发抖。
“我胡说什么?!”胖东家豁出去了,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银票,“这是钱掌柜昨天给我的五百两!说是李大人赏的,让我把事情办好!银票是宝丰号开的,编号我都记着!”
银票传到御案上。轩辕绝看了眼编号,又看了眼李主事。
李主事冷汗下来了。
赵侍郎忽然放下茶盏,淡淡道:“李大人若真与此事有关,自当严惩。不过……甄司长,你说江南商盟垄断原料,可有实证?若是江南商贾正常经营,朝廷也不好随意干涉。”
这话厉害——把矛头从李主事个人,转向了“江南商贾正常经营”。
甄笑棠正要开口,门外太监忽然传报:“启禀皇上,江南织造局沈万钧沈老爷,在宫外求见!”
来得真巧。
轩辕绝眼神一冷:“宣。”
不多时,一个五十来岁、富态十足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暗紫色锦袍,腰佩玉带,手上戴着一枚硕大的翡翠戒指,每一步都透着“我很有钱”的气场。
“草民沈万钧,参见皇上。”他行礼,姿态恭敬,但眼神锐利。
“沈老爷来得正好。”轩辕绝不咸不淡,“有人说你江南商盟垄断原料,售卖伪劣建材,阻挠静妃技艺推广。你有何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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