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明说要偷萧月白的贴身玉佩,甄笑棠以为他会准备夜行衣、飞檐爪、迷香之类的专业装备。
结果第二天一早,她看见萧景明换了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头发用根木簪随便一绾,手里拄了根看着就要散架的破竹杖,往院门口一站——活脱脱一个穷酸书生,还是那种三天没吃饭、走两步就得咳血的重病款。
“萧先生,您这是……”甄笑棠上下打量他。
“扮可怜。”萧景明把竹杖往地上一杵,还真咳了两声,咳得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萧月白在城南的落脚点,表面是个书斋,叫‘墨香轩’。我是他舅舅,病重没钱抓药,上门讨点银子合情合理。”
王二狗从厨房探出头来,嘴里叼着半个馒头:“那万一萧月白不在呢?”
“不在更好。”萧景明从袖子里摸出个小瓷瓶,倒出两颗黑乎乎的药丸吞了,“书斋的掌柜认识我,知道我是东家的穷亲戚。我就在那儿坐着等,等萧月白回来,或者等掌柜心软,让我进内室歇脚——内室里有萧月白常穿的几件衣服,玉佩应该就在某件衣服的暗袋里。”
这计划……粗糙得让人心疼。
“万一被识破呢?”秋月抱着胳膊问。
“识破就识破。”萧景明笑了,笑容里透着股破罐子破摔的劲儿,“我本来就是将死之人,萧月白最多把我软禁起来,不会杀我。杀了我,他怎么跟静妃旧部交代?怎么证明他是正统传人?”
甄笑棠听懂了:萧景明这是在赌,赌萧月白不敢动他这个“舅舅”,赌那些静妃旧部还念着血脉亲情。
“我跟你去。”秋月说。
“说了不用。”萧景明摆手,“你去了反而坏事。我一个人,病怏怏的,他们才不防备。你去了,人家一看就知道是保镖,反倒警惕了。”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递给甄笑棠:“这是我昨晚写的几样静妃秘方,纺织机和印染部分的。如果我中午没回来,你就带着这些去找皇上,说我不中用,让他另想办法。”
这话说得像交代后事。甄笑棠接过油纸包,沉甸甸的。
“萧先生,”她认真地说,“中午我让王二狗去墨香轩斜对面的茶馆等着。你要是出来,朝他比个手势;要是出不来,就想办法往窗外扔个东西——什么都行,让他看见。”
萧景明想了想,点头:“行。”
辰时正(早上八点),萧景明拄着破竹杖,一步三咳地出了听竹苑。那背影,凄惨得连路过的野狗都多看了两眼。
甄笑棠和秋月也没闲着。等萧景明走远,两人换了身普通百姓的衣裳,从后门溜出去,直奔悦来客栈。
悦来客栈在城东,是家不大不小的客栈,客人多是来往商贾。两人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客栈门口有个小伙计在扫地——十七八岁年纪,长得确实跟王二狗有五六分像,但更清秀些,穿着半旧的灰色短打,动作麻利。
这就是阿青了。
甄笑棠和秋月没直接过去,而是进了客栈斜对面的豆浆铺子,要了两碗豆浆,坐下慢慢喝。
“掌柜的,再来根油条。”甄笑棠故意提高声音,“听说你们这儿的油条是全京城最脆的?”
掌柜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一边炸油条一边笑:“客官过奖了,就是手艺实在,用的油干净!”
正说着,悦来客栈里出来个男人——正是昨天茶馆里那个盘核桃的中年男人!他今天换了身褐色绸缎袍子,手里还是盘着那两个核桃,晃晃悠悠走到阿青面前。
“小哥,扫着呢?”中年男人笑眯眯地问。
阿青停下扫帚,擦了把汗:“客官早。您是要住店还是打尖?”
“我找人。”中年男人说,“有个从江南来的茶商伙计,姓王,住你们这儿。你认识不?”
来了!查岗的来了!
豆浆铺里,甄笑棠和秋月同时竖起耳朵。
只见阿青挠挠头:“姓王的?咱们客栈这几天住的客人里……倒是有位王姓客官,但他是做绸缎生意的,不是茶商。”
“哦?”中年男人眼神微动,“那茶商伙计……没有?”
“真没有。”阿青摇头,“客官要不您记错了?还是那位王伙计住别的客栈了?咱们这条街还有福来客栈、悦宾客栈……”
他说得诚恳,表情自然,连甄笑棠都差点信了。
中年男人盯着阿青看了几秒,忽然笑了:“可能是我记错了。小哥,你们客栈生意怎么样?”
“还行,天天满房。”阿青继续扫地,“就是最近南边来的客商多,都赶着秋收前来进货。”
“那小哥是本地人?”
“不是,我是苏州来的,投奔亲戚。”阿青应对如流,“亲戚在客栈当掌柜,让我来帮帮忙。”
中年男人点点头,没再问,转身走了。但他没走远,而是在街角站了会儿,观察客栈门口的动静。
阿青像什么都没察觉,继续扫地,扫完门口又去擦窗台,勤快得很。
秋月压低声音:“这小子可以,反应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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