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里静得能听见湖水拍打船身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王二狗身上——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探究,有幸灾乐祸,还有……杀意。
王二狗感觉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金花纹印记。
陈二爷怎么会知道?李婶和苏婉清都不可能说出去,静安坊的人更不可能。那他是怎么……
“王大人?”陈二爷又催问了一遍,脸上还挂着笑,但那双眼睛冷得像冰,“老夫只是好奇问问。您要是不方便说,罚酒三杯也行。”
罚酒三杯?王二狗看了眼桌上的酒杯——刚才秋月暗示酒有问题,他哪敢喝?
“不是什么不方便的事。”王二狗深吸一口气,脑子飞快转动,“陈二爷说的印记,是指这个吗?”
他站起身,转过身,撩起外袍后襟——露出后腰位置。祥云纹补子遮住了印记,但能看出那里确实有东西。
“哟,还真有?”周知府凑过来看。
“这是……”王二狗停顿了一下,忽然灵光一闪,“这是静安坊的防伪标记。”
满座皆静。
“防伪……标记?”陈二爷眉头皱了起来。
“对!”王二狗转过身,一脸正气凛然,“静安坊这次南下,带来了静妃娘娘的独门技艺。为了防止有人仿冒、以次充好,我们在所有重要物品——包括改良织机图纸、金花茶母株样本,还有核心人员的官服上——都做了特殊标记。”
他拍了拍后腰:“我这个就是官服防伪标记。用的是特殊朱砂配方,水洗不掉,只有用特制药水才能去除。这样一来,如果有人冒充静安坊官员,一眼就能识破。”
他说得一本正经,脸不红心不跳。
船舱里安静了几秒,然后——
“噗!”林老夫人第一个笑出声,“防伪标记?亏你想得出来!”
徐老夫人也乐了:“王大人,你这说法……倒是有趣。”
沈老夫人点头:“确实,静妃技艺珍贵,是该防着宵小仿冒。”
赵老夫人慢悠悠地说:“不过这标记做在官服上也就罢了,做在人身上……是不是有点过了?”
王二狗赶紧解释:“这不是做在人身上,是做在官服内衬上的。只是我这几天一直穿着官服,印泥有点渗,才在皮肤上留了点痕迹。”
他撩开外袍,指着内衬——那里确实有块颜色稍深的地方,看着像是有过印记。
其实那是他敷药时药汁渗的,但这时候正好拿来当证据。
陈二爷盯着那块痕迹看了半天,脸色变幻不定。
他身后的陈大忍不住开口:“爹,这说法也太……”
“闭嘴。”陈二爷打断儿子,转头看向王二狗,笑容又回来了,“原来如此。是老夫孤陋寡闻了,竟不知静安坊有如此……精妙的防伪手段。”
“陈二爷过奖。”王二狗顺势坐下,暗暗松了口气。
手心全是汗。
“不过,”陈二爷话锋一转,“这防伪标记……怎么偏偏是金花纹呢?老夫记得,金花纹似乎是……”
“是静妃娘娘生前最爱的纹样。”甄笑棠接话,语气平静,“用娘娘的纹样做防伪标记,既是对娘娘的纪念,也能彰显静安坊的正统性。陈二爷觉得不妥?”
“妥!妥!”陈二爷连连点头,“甄司长思虑周全。”
这一关,暂时过了。
但王二狗知道,陈二爷没全信。
宴会继续,但气氛明显变了。陈二爷和他的两个儿子都不怎么说话了,只是偶尔交换眼神。苏婉清低着头喝茶,看不清表情。四位老夫人倒是谈笑风生,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又过了一会儿,陈二爷起身:“诸位慢用,老夫年纪大了,坐久了腰疼,去甲板上透透气。”
他拄着拐杖往外走,陈大陈二跟上。
王二狗看向甄笑棠。
甄笑棠微微点头。
王二狗起身:“我也去透透气。”
他跟着出了船舱。
甲板上夜风凉飕飕的,吹得人清醒不少。陈二爷站在船头,背对着他,看湖上夜景。陈大陈二一左一右站着,像两个门神。
“王大人也来了?”陈二爷没回头。
“出来醒醒酒。”王二狗走到他身边。
两人并肩站着,看远处湖面上星星点点的渔火。
沉默了半晌,陈二爷忽然开口:“王大人,你那套防伪标记的说辞,骗骗旁人也就罢了,骗老夫……还嫩了点。”
王二狗心里一紧,但面上不动声色:“陈二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花纹印记,是红花会‘金花使者’的标记。”陈二爷转头看他,眼神锐利,“被标记的人,要么是目标,要么是……同伙。”
王二狗后背发凉。
“陈二爷对红花会的事,倒是很清楚。”他稳住声音。
“江南地界上的事,老夫多少知道些。”陈二爷捋着胡子,“不过王大人放心,老夫不是红花会的人,也不想掺和那些事。只是……”
他顿了顿:“王大人身上有这个印记,无论你是目标还是同伙,都已经卷进去了。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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