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包摊在桌上,那特殊的苦杏仁味冲得人脑仁疼。
王二狗捂着鼻子,瓮声瓮气:“错不了!就是‘一日欢’!孙太医说过,这药配方特殊,要用辽东的苦杏仁、川蜀的黄连、还得加一钱波斯来的藏红花——全大周只有太医院能配!”
萧景明用银针拨弄药渣:“量不小,够五十人拉的。这是想让开业典礼变成……茅房盛会?”
甄笑棠脸色难看。宫里的人,手伸到江南来了?谁这么恨静安坊?
“查。”她只说了一个字。
查宫里的事,在江南怎么查?王二狗挠头挠得官帽都歪了:“采女,咱在江南人生地不熟的,太医院的手可伸不过来啊……”
“谁说查太医院?”甄笑棠抬眼,“查药铺。‘一日欢’流不出来,但里面的药材,单买总行吧?苦杏仁、黄连、藏红花——这三样一起买,还大量买的,药铺肯定有印象。”
“对哦!”王二狗一拍大腿,“我这就去!”
“等等。”萧景明叫住他,“你这样去问,谁告诉你?得乔装。”
于是王二狗又换上了那身粗布衣裳——自从云锦官服破了,他就得了“好衣服恐惧症”,非必要不穿贵的。脸上还抹了点锅底灰,看起来像个愁眉苦脸的病人家属。
杭州城药铺林立,王二狗从最大的“仁济堂”开始问。
“掌柜的,抓药。”他把写好的方子递过去——方子是萧景明临时编的,专治“虚火旺”,正好需要苦杏仁、黄连和藏红花。
仁济堂掌柜是个山羊胡老头,接过方子一看,眉头皱起来:“客官,这方子……有点猛啊。谁吃?”
“我、我二舅姥爷!”王二狗瞎编,“老上火,牙疼得满地打滚。”
“这三味药一起用,药性太寒。”掌柜摇头,“得加两钱甘草调和。而且藏红花现在缺货,得等三天。”
“缺货?”王二狗心头一动,“最近很多人买藏红花?”
“可不是嘛。”掌柜抱怨,“前几日有个大主顾,把城里大半药铺的藏红花都扫空了。说是……做染料用。”
藏红花做染料?骗鬼呢!那玩意儿价比黄金,染布用得起?
“什么人买的?”王二狗凑近。
掌柜警惕地看他一眼:“客官问这个做什么?”
“我、我也想买点……”王二狗掏出块碎银子塞过去,“行个方便?”
掌柜掂掂银子,压低声音:“是个女人,蒙着面纱,说话带点京城口音。付的是金叶子,阔气得很。”
女人!京城口音!金叶子!
王二狗强压激动:“她还买别的了吗?”
“苦杏仁买了二十斤,黄连买了三十斤。”掌柜咂舌,“我那点库存全被清空了。对了,她还要砒霜,我没敢卖。”
砒霜?!这是要下毒啊!
王二狗赶紧回去报信。甄笑棠听完,沉思片刻:“买这么多泻药药材,还想要砒霜……看来不止想捣乱,是真想杀人。”
“可砒霜没买到啊。”王二狗说。
“没买到砒霜,但买到了藏红花。”萧景明忽然说,“藏红花除了药用,还能做什么?”
“染色?”王二狗不确定。
“不。”甄笑棠眼睛一亮,“藏红花可以提炼‘番红花精’,少量安神,大量……致幻。”
致幻!比泻药更毒!开业典礼上,宾客们要是集体产生幻觉,那场面……
“必须找到那个女人!”甄笑棠起身,“阿拙,你去查杭州城所有客栈,最近有没有京城来的女客独住。王二狗,你继续查药铺,看有没有人大量买炼丹用的器具——提炼番红花精需要特制铜壶。”
分工明确。王二狗又跑了七八家药铺,终于在一家小药铺问到了线索。
那家药铺掌柜是个话痨:“客官您说铜壶?有有有!前儿个刚卖出去一套,最好的紫铜壶,配了三个冷凝管,那姑娘眼都不眨就付了五十两!”
“姑娘?长什么样?”
“蒙着面纱看不清,但手上戴着个翡翠镯子,水头极好,至少值这个数。”掌柜比了个“八”的手势,“八百两!”
王二狗倒吸一口凉气。戴八百两镯子的女人,亲自来买铜壶?这不合常理。
他留了个心眼,在药铺对面的茶馆蹲守。蹲到傍晚,果然看见个戴面纱的女人从药铺出来,上了一辆青布小轿。轿子不起眼,但抬轿的四个轿夫……脚步沉稳,太阳穴微鼓,是练家子!
王二狗悄悄跟上。轿子穿过几条小巷,停在一处僻静的宅院后门。女人下轿时,面纱被风吹起一角——
王二狗眼睛瞪圆了:那侧脸,好像在哪见过?!
回分坊的路上,他使劲回忆。那眉眼,那下巴的弧度……对了!像康王妃!可康王妃不是掉下悬崖死了吗?难道没死?
他把猜测告诉甄笑棠。萧景明摇头:“康王妃的尸首虽没找到,但悬崖百丈高,活下来的可能性很小。”
“那万一呢?”王二狗坚持,“万一她命大,被树挂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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