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维来的监护人 第171章 燕影的凝实

紫薇把最后一页商号账册叠好时，窗棂上已爬满晨光。账册里夹着的那张字条被她摸得发皱，上面“周廷芳 光绪三年 苏州栈房”几个字，是她昨夜在三十多本泛黄的旧账里扒出来的，指尖被纸页边缘划出道细痕，渗着血珠却不觉得疼。

“找到了？”小燕子推门进来，手里提着刚买的豆浆油条，看见紫薇眼里的光，就知道有好消息。

“嗯！”紫薇把字条拍在桌上，声音发颤，“苏州栈房的管账先生，和娘说的爹的差事对得上！”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攒了半个月的铜板，“这是绣荷包和抄账赚的，够去苏州的船票了。”

小燕子刚咬了口油条，闻言把剩下的半截往盘子里一放：“我跟你去。昨天帮码头李伯搬货，他说下月初有趟货船去苏州，能捎我们一段，省一半船钱。”

紫薇看着她沾着面粉的指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自己还总躲在屋里哭，觉得寻爹是件遥不可及的事。是小燕子拉着她跑码头、访商号，教她“线索就藏在人堆里”；是张婶塞给她的咸鸭蛋，让她懂了“帮人就是帮自己”；是那些被她抄录过的船运记录、被她缝补过的袖口，一点点把“等”变成了“做”。

这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奇异的振翅声。两人跑出去一看，只见晨光里，一只燕子正绕着院子盘旋——不是寻常的灰燕，它的羽毛泛着淡淡的金光，翅尖拖曳着流萤似的光点，比寻常燕子大了近一倍，飞过时带起的风都带着暖意。

“这是……”小燕子惊得张大了嘴。

紫薇却忽然想起娘留下的旧书里写的：“天道无形，附于人心。人心向序，则天道凝形。”她看着那只金燕掠过布庄的幌子，掠过药铺的幌子，凡是它飞过的地方，原本因争抢摊位吵嚷的商贩忽然笑了起来，为抢生意红过脸的布店老板娘和裁缝铺掌柜，正互相递着新做的花样。

金燕又飞向码头，那里昨天还因卸货顺序吵得不可开交的搬运工，此刻正笑着搭伙抬箱子；再往集市，前几日还偷换秤星的小贩，主动给顾客添了个果子；连街角那个总欺负乞丐的无赖，都把刚买的包子塞给了蹲在墙根的老人。

“它在……让大家好好相处？”小燕子喃喃道。

紫薇点头，指尖抚过掌心的茧子——那是她为寻亲磨出的，也是为帮张婶抄信、帮李伯记账磨出的。她忽然明白，这金燕不是凭空来的。是小燕子跑街送信时帮人寻亲的执着，是自己扒账册时的耐心，是张婶的咸鸭蛋、李伯的船位、甚至是那个无赖递出的包子……无数细微的“向好之心”，像涓流汇成江海，终于让天道从虚影凝成了实体。

金燕盘旋着落在院中的老槐树上，转头看向紫薇和小燕子，眼里竟像是含着笑意。一阵清风吹过，带着草木的清香，镇上的喧哗声似乎都变得温和了许多。

“书上说，这叫‘守序凝形’。”紫薇轻声说，“我们越认真生活，越想着帮人，它就会越结实。”

小燕子挠挠头，忽然指着金燕笑道：“那它以后是不是能帮我们找紫薇爹？”

金燕仿佛听懂了，振翅飞起，在两人头顶盘旋三圈，留下一串金色的光点，然后朝着苏州的方向飞去。光点落在紫薇的布包上，那些铜板忽然变得沉甸甸的，像是被注入了温暖的力量。

远处，茶馆里说书先生拍着醒木：“要说这世道变好啊，就从人心肯朝着亮处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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