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维来的监护人 第169章 小燕子的成长

春风又吹绿了街角的老槐树时，小燕子已经九岁了。

她不再是那个裹着脏棉袄、蹲在墙根抢剩饭的小乞儿——身上的粗布褂子洗得发白，却浆得笔挺，袖口磨破了边，被紫薇用同色的线仔细缝了朵小槐花，倒显得别致。此刻她正踮着脚，把一封厚厚的信塞进布庄高高的邮筒里，额角沁出的薄汗顺着脸颊滑到下巴，滴在胸前挂着的小布包上，打湿了“信使小燕子”五个歪歪扭扭的字。

“小燕子，这儿有封信要送趟西街！”布庄掌柜探出头喊她，手里挥着个牛皮纸信封，“给胡家药铺的胡掌柜，说是晒好的艾草该结账了。”

“知道啦！”小燕子应着，像只轻快的小麻雀蹿进布庄，接过信封时顺手帮掌柜把门口的幌子扶正——那幌子昨天被风吹歪了，她今早路过就惦记着。掌柜笑着塞给她块芝麻糖：“刚出炉的，路上吃。”

小燕子剥开糖纸，芝麻的香混着春天的风钻进鼻子里。她把糖含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了声“谢掌柜”，转身就往西街跑。脚上的布鞋是紫薇给做的，鞋底纳了十几层布，踩在青石板路上“哒哒”响，比去年那双露脚趾的强多了。

路过巷口的凉茶摊时，卖茶的李伯远远就喊：“丫头，今天要不要歇歇脚？新煮的薄荷水凉得很！”

“不了李伯，”小燕子停住脚，从布包里掏出个小纸包，“这是紫薇姐姐让我给您的，她种的金银花，说泡凉茶最败火。”李伯去年冬天淋了雨咳嗽，紫薇记挂了好一阵子。

李伯接过去，打开纸包闻了闻，笑得眼角堆起褶子：“你这丫头，比送信还上心。对了，昨天东街的张寡妇让我问问，她儿子的信送到了没？”

“送到啦，”小燕子拍了拍布包，“张大哥在码头给我捎了块贝壳，说让我转交给小柱子玩。”她从布包里摸出块巴掌大的贝壳，上面还沾着点细沙，“等下送完药铺的信，我就给小柱子送去。”

穿过两条街就到了胡家药铺，铺子里飘着浓浓的药香。胡掌柜正蹲在门口翻晒药材，见小燕子进来，直起腰笑：“可是带结账的信来了？快进来喝杯药茶。”

“胡掌柜先看信，我帮您翻药材吧。”小燕子把信封递过去，顺手拿起旁边的小耙子，学着胡掌柜的样子把摊开的艾草翻了个面。阳光晒得艾草发出淡淡的香，她翻得又匀又快，比药铺的小伙计还熟练。

“你这手劲练出来了，”胡掌柜看完信，从钱袋里数出几枚铜板递给她，“去年还攥不住耙子呢。对了，城西的陈婆婆让我问问，她女儿托人带的信，你能顺路送不？说是有寻亲的消息。”

“能！”小燕子眼睛亮了亮，接过铜板仔细数了数，放进贴身的小布袋里——这是她攒的第三十三枚铜板，紫薇说攒够五十枚，就能给药铺的小伙计买本新的药材图谱，那小伙计的旧书早就翻得散了页。

她帮胡掌柜把晒好的艾草收进竹筐，又被拉着喝了半杯药茶，才揣着陈婆婆的信往城西跑。路过街角的粥铺时，老板娘探出头：“燕子，今天有剩的小米粥，给你留着呢。”

“谢谢王婶！”小燕子跑进去，接过温热的粥碗，三两口就喝光了。去年冬天她饿晕在粥铺门口，是王婶用热粥把她救醒的。现在她每天送信路过，王婶总不忘给她留口热的。

送完陈婆婆的信，夕阳已经把天染成了橘红色。小燕子往回走，路过那棵老槐树时，看见树下围了几个孩子，正眼巴巴地看着树上的风筝——那风筝挂在最高的枝桠上，是个断了线的蝴蝶风筝，翅膀破了个洞。

“我来帮你们够！”小燕子把布包往地上一放，几下就爬上了树。她现在爬树的本事练得极熟，送信时遇到高墙深院，都是这么翻进去的。孩子们仰着脖子喊“小心点”，声音脆生生的。

风筝够下来时，翅膀彻底散了架。小燕子坐在树杈上，从布包里掏出紫薇给的针线，三两下就把破洞缝好，还顺手用红布条给蝴蝶添了对眼睛。“这样就好啦，”她把风筝扔给树下的孩子，“下次别往高树上放了，抓不住的。”

孩子们欢呼着跑了，小燕子从树上跳下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忽然看见树影里站着个人，正对着她笑。

“紫薇姐姐！”她跑过去，把今天赚的铜板掏出来数，“你看，今天又攒了五枚，还差十二枚就能买图谱了。”

紫薇蹲下来，帮她把沾着草叶的头发别到耳后，眼里的笑意像揉碎的星光：“我们燕子现在本事真大，又能送信，又能缝风筝，还是街坊们嘴里‘讲义气的小燕子’呢。”

小燕子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风穿过槐树叶，沙沙地响，像极了去年苏姨临走时，海棠树发出的声音。她摸了摸胸前的布包，里面除了铜板和信件，还藏着片海棠花瓣——是去年海棠树第一次开花时，她小心摘下来压平的。

“紫薇姐姐，”她忽然说，“苏姨说过，扎根深，不偷懒，才能开花。你看，我是不是也扎根了呀？”

紫薇用力点头，拉着她的手往家走。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交叠在一起，像棵紧紧依偎的树。街角的灯一盏盏亮起来，照着小燕子轻快的脚步，也照着她布包里露出的半截信纸——那是她帮陈婆婆打听来的寻亲线索，上面写着“河南开封府，姓周”，字迹虽歪，却一笔一划，透着股认真劲儿。

“是呀，”紫薇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笑意，“我们燕子早就扎根了，扎在这街坊邻里的心里，扎在这踏踏实实的日子里，稳着呢。”

小燕子用力点了点头，把嘴里的芝麻糖嚼得更香了。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是那个没人管的小乞儿了。现在她有活干，有饭吃，有紫薇姐姐疼着，还有好多人等着她送信、帮忙——就像苏姨种的那棵海棠树，风里雨里站得稳稳的，总有一天，也能开出满树的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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