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维来的监护人 第167章 师徒的约定

第167章 燕影寄相思

晨雾还没散尽时，小院的篱笆门外就落了几只燕子，叽叽喳喳地绕着那棵老槐树飞。小燕子蹲在灶前烧火，听见燕鸣总忍不住抬头望，恍惚间竟觉得那些燕子的翅膀上，沾着和苏姨玉佩上一样的光。

“火快灭了。”苏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端着刚蒸好的馒头，热气在她鼻尖凝成细小的水珠。

小燕子慌忙往灶膛里添柴，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她眼圈发红。她其实早就察觉到了——苏姨这几日总在整理行囊，夜里还会对着那卷“民间怨情录”出神，竹简上的光影越来越淡，像燃到尽头的烛火。

“苏姨，”她捏着烧火棍，声音闷闷的，“您是不是……要走了？”

苏绝把馒头放在石桌上，指尖轻轻拂过桌边的铜哨——那是她留给小燕子的，此刻正被晨露润得发亮。“嗯，”她应得轻，却像块石头落进小燕子心里，“这边的戾气散得差不多了，天道稳了，我该去别处看看。”

小燕子手里的烧火棍“哐当”掉在地上，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来。她扑过去抱住苏绝的腰，脸埋在那身洗得发白的布裙上，哽咽道：“我不让你走！你走了，谁教我辨好坏？谁帮我看那些地痞的眼神？我还有好多步法没练熟，还有……还有那个‘不盲从’，我总怕自己记不住……”

苏绝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指尖划过她衣襟内侧——那里缝着写满字的布条，隔着布都能摸到凹凸的字迹。“傻丫头，”她的声音带着笑意，却也染了点涩，“步法你早就练熟了，那天躲容家侄子时，脚底下比谁都稳；辨好坏的本事，你看燕子都能分出哪只是雏鸟哪只是成鸟，还怕看不清人心？”

她扶起小燕子的脸，用帕子擦去她脸颊的泪，指尖点了点她的眉心：“至于‘不盲从’，你记住，遇事多问问自己‘心里的秤’怎么说。那布条缝在你衣襟里，不是让你天天念的，是让你摸一摸就知道，啥该做，啥不该做。”

小燕子吸着鼻子，攥紧苏绝的衣袖不放，指腹蹭过布面上磨出的毛边——这是她跟着苏绝学做针线时，一针一线补过的地方。“可我还是怕……”她小声说，“怕没人像你这样，我做错了能拉住我，我想不通了能给我画图讲道……”

苏绝望向门外，那些燕子正落在篱笆上，歪着头看她们。她忽然指着天上：“你看那些燕子。”

小燕子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晨光里，燕群展开翅膀，尾羽像剪刀似的划过雾霭，留下淡淡的影。“它们每年春天来，秋天走，可不管飞多远，总会记得回来的路。”苏绝轻声道，“我走了，就像它们去南方过冬，但这院子里的老槐树还在，你缝在衣襟里的布条还在，铜哨吹起来，街坊们还会像以前那样应你。”

她蹲下身，与小燕子平视，目光清亮得像院里的井水：“以后看到燕子飞，不管是在天上绕圈，还是落在枝头叫，都当是我在看你，看你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记住‘是非’二字，有没有……把日子过得比糖人还甜。”

小燕子望着天上的燕群，忽然想起苏姨教她认星象时说的话：“万物都有牵挂，星星挂在天上，是为了给夜路的人当灯；燕子春来秋去，是为了给记挂的人捎个信。”她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回去，从袖袋里掏出个东西塞进苏绝手里——是枚用山楂核串成的手链，核子被磨得光滑，串绳是她用染布的边角料搓的，红得像院里的石榴花。

“这个给你。”她仰着脸，睫毛上还挂着泪，却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您走到哪都带着，看到它，就当我在跟您说‘我今天又帮李伯收菜了’‘我没让地痞欺负张婶’……”

苏绝把山楂核手链戴在腕上，核子贴着皮肤，温温的。她忽然想起初见时，这丫头抱着脏包子躲在巷口，眼神像只炸毛的小兽，如今却能把牵挂串成手链，连眼泪里都带着韧劲。

离别的时辰终究是到了。苏绝背起行囊，走到篱笆门时，又回头望了望。小燕子站在院中央，手里紧紧攥着铜哨，衣襟下的布条随着她的呼吸起伏，像颗跳动的小心脏。

“先生！”她突然喊了一声——这是她第一次叫“先生”，以前总觉得生分，此刻却觉得这两个字比“苏姨”更重，“你还会回来吗？”

苏绝没回答，只是指了指天上。那些燕子不知何时又飞了回来，正绕着小燕子的头顶盘旋，翅膀上的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看到它们，就是我在看你。”她说完，转身走进晨雾里，背影越来越淡，最终被那片白茫茫的雾吞没，只留下腕上的山楂核手链，在雾中晃出点点红光。

小燕子站在原地，直到雾散了，日头升得老高，才慢慢抬起手，对着天上的燕群挥了挥。有只燕子像是懂了，俯冲下来，掠过她的发梢，翅膀带起的风里，竟带着点槐花香——那是苏姨最喜欢的味道。

她摸了摸衣襟下的布条，又看了看腕上空空的地方，忽然明白，所谓离别不是从此不见，是把牵挂交给了天上的燕，风里的香，还有那些刻在骨子里的道理。以后遇到想不通的事，只要抬头看看燕子飞，就知道先生在说：“别怕，你走的每一步，都踩着我教你的道。”

那天傍晚，小燕子坐在老槐树下，看着燕群归巢，忽然捡起根树枝，在地上画了只展翅的燕子。画完又觉得不像，添了几笔，倒像是苏姨教她踏叶步时，在地上画的那些脚印。她咧开嘴笑了，眼泪却又掉下来，砸在画痕上，晕开一小片湿迹，像极了燕影掠过的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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