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虎肆虐的午后,镇上的茶馆格外热闹。苏绝正坐在靠窗的位置,核对刚收来的绣品账目,小燕子捧着一碗酸梅汤,脚边放着个小布包——里面是她这几日帮人跑腿、劈柴攒下的七个铜板,正盘算着再攒三个,就能给那只流浪猫买个厚实的棉垫。
“哟,这不是小燕子姑娘吗?”一个油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说话的是茶馆里出了名的无赖刘三,整天游手好闲,专靠搬弄是非混口饭吃。此刻他摇着把破扇子,眼睛滴溜溜地盯着小燕子,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听说你最近出息了,靠干活挣铜板了?”
小燕子皱了皱眉,没搭理他。苏姨说过,这种人最好别沾。
刘三却凑得更近了,压低声音道:“傻丫头,挣这点小钱多累啊。你知道吗?东街那户张老爷家,昨儿刚收了佃户的租子,一箱箱的银子堆在库房里,那些钱啊,都是从老百姓手里刮来的,黑心得很!”
他见小燕子眼神动了动,又添了把火:“那种人的钱,偷了也白偷!他们不仁,你不义,就算被抓住了,旁人也只会说他们活该。再说了,你把钱偷来,分点给那些饿肚子的,不是积德行善吗?”
这番话像颗石子,投进小燕子心里。她想起上次跟着苏姨去乡下,看到佃户们捧着少得可怜的粮食叹气,也听人说过张老爷催租时的凶狠。刘三的话像根草,挠得她心里痒痒的——是啊,那些钱本来就不是好来的,拿一点给需要的人,难道不对吗?
“怎么样?”刘三见她犹豫,笑得更得意了,“今晚月黑风高,我带你去踩点,保准你……”
“刘三哥这话说得,倒像是自己偷过不少似的。”苏绝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打断他的话。她放下账本,目光平静地落在刘三身上,“张老爷贪墨是真,可偷东西是假,这两件事,怎么能混为一谈?”
刘三脸上的笑僵了僵,强辩道:“苏娘子这话说的,我只是给这丫头指条‘捷径’……”
“什么捷径?”苏绝看着小燕子,眼神温和却带着力量,“小燕子,你说说,刘三哥的话对吗?”
小燕子被问得一愣,捏着酸梅汤碗的手指紧了紧:“张老爷……确实不是好人,他的钱……”
“他不是好人,自有官府去查,有天道去判。”苏绝打断她,声音清晰,“就像以前欺负你的地痞,该被李捕头教训,该被街坊数落,这才是规矩。可要是因为他坏,你就去偷他的钱,那你和他,又有什么两样?”
她拿起桌上的账本,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账目,王大婶绣帕子挣了十文,是她一针一线绣的;李大哥劈柴得五文,是他挥汗如雨挣的。这些钱上,有他们的力气,有他们的体面。可偷来的钱呢?上面只有别人的眼泪,和你自己的心慌。”
刘三在一旁撇撇嘴:“苏娘子就是书呆子气,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
“没道理可讲,才要守住自己的道理。”苏绝没理他,继续对小燕子说,“以恶制恶,就像用脏水去洗脏衣服,最后只会越洗越脏。张老爷的错,我们可以记下来,告诉能管他的人;老百姓的苦,我们可以帮着递句话,找门路。可偷,是把自己也拖进了泥潭里,明白吗?”
小燕子看着手里的七个铜板,想起挣每个铜板时的情景:帮王掌柜扫院子,灰呛得她直咳嗽;替李大娘送针线,跑断了腿;还有劈竹条时磨出的水泡……这些钱虽然少,却沉甸甸的,攥在手里踏实。可要是偷来的钱,夜里能睡得安稳吗?被人追着打的时候,还能像上次那样挺直腰杆吗?
“我明白了。”小燕子摇摇头,对刘三说,“我不偷。苏姨说的对,他坏是他的事,我不能学他。”
刘三讨了个没趣,嘴里嘟囔着“不识抬举”,灰溜溜地走了。他刚走出茶馆,脚步就踉跄了一下,像是被什么绊了似的,摔了个嘴啃泥——没人看见,一道微不可察的黑气从他身上溢出,被窗外掠过的燕子虚影轻轻啄了一下,消散在空气里。
“苏姨,”小燕子捧着酸梅汤,凑到苏绝身边,“要是……要是没人管张老爷呢?”
“那就我们来管。”苏绝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你不是认识不少佃户家的孩子吗?可以问问他们,张老爷是怎么催租的;我也能托人把这些事告诉县里的清官。总有办法的,不一定非要用偷的。”
她从袖中拿出个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公正”二字:“这个给你。下次再有人教唆你用歪门邪道,就摸摸它,想想自己挣铜板时的样子。”
小燕子接过木牌,揣进怀里,刚好贴着那七个铜板。她忽然觉得,心里那点被刘三勾起的邪念,像被太阳晒过的露水,全蒸发了。原来“对”和“错”之间,真的不能走捷径,哪怕对方再坏,自己也不能变成和他一样的人。
夕阳西下,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小燕子蹦蹦跳跳地,把刘三的话当成笑话讲给苏绝听,还拍着胸脯保证:“我才不上当呢!偷来的钱哪有自己挣的香?等我攒够了钱,先给小猫买棉垫,再给苏姨买个新账本!”
苏绝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知道这堂课,小燕子听进去了。野心型意识总想着用“以恶制恶”的念头搅乱人心,可只要守住“是非有界”的底线,再隐蔽的挑拨,也钻不进心里去。
院墙上的藤蔓又爬高了些,叶片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小燕子把今天挣的铜板小心翼翼地放进木盒里,又摸了摸怀里的“公正”木牌,忽然觉得,自己离苏姨说的“直着腰杆活下去”,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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