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望长夜 第69章 不死者

李旬念几人逃离天羽国的这一路十分顺利，大部分源者都聚集在那天劫现场，偶尔遇到一两个五阶源者也不是小韩以及那个糙汉子的对手，所以只用了几个小时，他们就离开了京城，来到天羽国的边界，找到了那辆他们事先准备好的马车。

“我已经按照你们做的了，你们能不能放过那些平民，能不能放过我？”林思言声音微弱，父亲的死对她的打击很大，现在的她只想回去安葬父亲，如果她不赶快回去的话，那些权贵甚至会连她父亲的遗体都伤害。

“不，小姑娘，我不能保证会不会有追兵继续追我们，所以只能委屈你继续跟着我们走一趟了。”小韩不由分说的将女孩按进马车内。

“怎么搞的？计划不是这样的，你们怎么把林天纵的女儿都弄出来了。”接头人顿时慌张，他只有四阶修为，因此他并不想惹上太大的麻烦，“库汗大哥呢？他人呢？”

“大哥他死了，如果你不想像他一样的话，就赶快开车。”糙汉子低吼道。

“死……死了？”接应人顿时一震，但看糙汉子不像是开玩笑，他便连忙跳上马车，猛的挥动马鞭，让几只马迅速跑起来。

“呼，终于安全了。”几位侥幸活下来的马仔长舒一口气。

“怎么回事？计划怎么会变成这样？按理说应该很顺利才对啊。”接应人惶恐地问。

“林天纵这家伙太聪明了，他知道事情会是这样发展，事先藏了一个圣物，这打乱了我们的计划，不过放心，都处理好了，林天纵杀了，李旬念救出来了。”糙汉子还算乐观。

“那她怎么办？你们为什么会把她带出来，你们不怕惹上其他麻烦吗？”接应人又问。

“没事，所有能够保护她的人都死了，只剩下她一个了。”糙汉子有些幸灾乐祸，“快点回去吧，这场大战搞不好吸引不少其他高阶源者的注意，我们不能被他们发现。”

“放心，我这条路线是专门避开人流的。”接应人专心看路，加速挥动手上的马鞭，一时间，只能听见马蹄跺地的声音。

当安全的喜悦过后，车厢内的气氛却忽然变得有些不对，除了少部分有色心的汉子将目光落在林思言的腿上，剩余的人则是不时看两眼李旬念。

“回去。”小韩突然说道。

“啊，你说什么？”接应人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你没开玩笑吧。”

“你是不是听不见我说什么？我叫你回去！”小韩身上冒出寒气。

“好吧。”接应人不敢违逆他的命令，缰绳一拉，马匹立马掉头回去。

车厢内，并没有人问小韩这是在做什么，李旬念也是面色平静，他似乎已经能够猜到了对方此举意图，所以也就表现的十分平静，反倒是林思言觉得对方是要将自己放回去，脸上露出焦急，她不知道现在的父亲的遗体是否有被破坏。

“你放心吧，他们不是放你回去。”李旬念淡淡地开口。

听到这话，林思言又一次陷入绝望，双眼麻木空洞。

只用了几十分钟，众人便回到了天羽国的边境，小韩快步跳下马车，化为寒气飞入京城，不多时，他便快步回来，手里还抓着两个平民。

这两人已被小韩打晕，因此他很轻松就将两人丢进车中，随后又吩咐接应人开车。

“不是，你大老远的跑回去就是为了两个平民，他们是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接应人无语，他算是知道任务是怎么失败的了，队伍中有这样疯狂的人，想要顺利进行也是一件难事。

“少废话，快点开。”小韩将头伸向马车外，只见天空有着无数条破空的痕迹，整个天空都仿佛被撕裂成了两半。

“他们来了。”糙汉子开口道，“那些想要渔翁得利的家伙，他们早就蠢蠢欲动，特别是陈家还有这么多圣物材料的情况下，史官，我听说林天纵也藏了不少的宝贝吧？”

李旬念没有回答他，看着天空那一条条裂痕，他不清楚其中会不会有万道宗的人，如果有的话，他们会不会过来抓自己，这一切都是未知数，不死者的身份就像是枷锁一样，让他始终无法逃脱。

单凭这几个废物是绝对不可能对抗得了万道宗的，一开始他还想着能够依靠库汗，不过综合种种因素，库汗的死是最好的结果，李旬念也就没有找理由拒绝炼制因果同尘咒。

“你们不是只要我跟你们走就放过这些平民吗？你们为什么还要抓他们！？”林思言歇斯底里地吼道，情绪崩溃的她此刻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言语，“你们这群混蛋，你们这群杀人魔！”

啪！

一声脆响，林思言的嘴角被扇出血，她捂着发红的脸，满脸愤怒，就这么直直地看着那糙大汉，那神情就仿佛是在说：要不然你就把我杀了！

“咋的，你还要再来一次？”糙汉子不爽地问，“这里不是你的皇宫，大小姐，你现在身处于一条贼船，没有人会服侍你，好好搞清楚自己的定位，懂吗？”

“把手放下。”小韩说道，接着用温柔的语气对林思言说，“公主殿下，我们的确说到做到了吧，我并没有展开一场血腥的屠杀，而是只抓了两个平民，这似乎并不违反我与你的约定，不是吗？况且，已经有不少源者闻味赶来，不多时，整个天羽国就会变成一片人间火海，所有凡人都会死，所以我也只是让这两个的死提前一点。”

“你……你说什么？”林思言眼睛瞪大，顾不上嘴角的疼痛，扭头看向李旬念，“他……他们说得是真……真的吗？”

“是的，两个七阶源者的圣穹是最好的修炼材料，它们足够让一位七阶源者晋级到八阶了。”李旬念淡淡地说，“而且看刚才的情况，来的可不止是两三位，他们哪怕是能量余威都足以毁灭这个国家，他们……”

砰！

李旬念话音未落，天羽国的方向便传来一声震天的爆炸声，顺着声音望去，整个天羽国的皇宫区域都陷入一片火海，上方还不断有能量物质往外喷涌，各种能量相互交织，这是一场旷世大战，谁都想做那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若是速度够快，说不定还能从林天纵的圣穹内获得一个七品圣物。

“这？”林思言骨鲠在喉，眼泪无声从眼角滑落，她跪倒在地，像只狗一样扯着糙汉子的裤脚，“求求你们了，放我回去吧，我要拯救我的国家，求求你们了，我的父亲死了，你们从我身上获得不了任何一点有用的东西，求求你们了，那些平民需要救援，我求你们了。”

噗。

一声闷响，林思言当即昏死过去。

李旬念将林思言缓缓放在自己的旁边，将其他大汉与她隔绝。

“想不到啊，咱们满脸冷漠的史官竟还是一个小暖男。”糙汉子打趣道。

“她太吵了。”李旬念淡淡地说。

“对了，史官，我们还没有自我介绍呢，我叫韩愈，你叫我小韩就行，那个糙汉子叫石坚，其余几个分别是阿古拉、阿米尔……”小韩一一介绍道，伸出手。

李旬念正眼不瞧，手也没伸。

“呵呵。”小韩收回手，看了一眼石坚，又说道：“旬念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和我们说啊？一些可能会危及到我们这个团队的事情，你也知道，今天天羽国这个场面，难免会有一些谣言传出来。”

“我是不死者，这算是大事吗？”李旬念淡淡地开口，他已经猜出林天纵这家伙一定会将自己也拉下水，因此他并不意外韩愈的问题。

嘶！雄马高声嗷叫，猛地停在原地，后座几人险些摔落在地。

“你说什么？”接应人回过头，“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妈的，好好开你的车！”石坚毫不客气地挥去一巴掌。

这一巴掌势大力沉，接应人的脸上顿时出现一个血淋淋的红印，但他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那般，目光还在李旬念身上，毕竟不死的吸引可是远超这个世界所有财宝，直到石坚再一次举起巴掌，他才悻悻转过头去，不过车速明显降了下来，他仍将心思放在了车厢内的谈话。

“旬念兄，你确定你没有开玩笑吧，有些话可不是说说就算了的，如果你愿意改口，我们还可以当作你没有说，你明白吗？”小韩变得严肃起来，显然，不死这件事哪怕只是说出口就足够惹上不少麻烦。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这个世界并不止有我一个不死者，这是一个团队，你们所熟知的万道宗的所有成员都是不死者，而且这也只是我知道的部分，我相信还有不少不死者并不属于万道宗，所以你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吗？”李旬念双眼间是可以看得见的疲倦，这个话题并不能引起他的兴趣。

车厢内所有人看李旬念的眼神变了，一方面，他们实在不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毕竟中土世界在有历史记载开始怎么说也有万年了，在这万年的时间里，不知道有多少十阶源者诞生于这个世界上。

他们之中有天之骄子，也有后天努力的坚持者，唯一相同的是，这些人都以永生为目标，在亘古不变的世界中，他们始终都想找到能够让自己与世界同生同死的方法，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失败了。

在这万年史书中，从未有关于过永生的记载，甚至连触及永生边缘的人都未曾出现过，现在的永生在源者眼中更像是一种信仰，一种活在长时间杀戮中仍能够让自己保持着理智的信念，源者们更愿意的是拿着追求永生的念头去干别的事，而非是追求永生本身，因为他们知道永生就是笑话。

所以当几万年都未发生过的事情突然发生在自己身旁，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他们更愿意相信是李旬念疯了。

“旬念兄，我们并非是不相信你，但是永生并非是小事，几万年来也从未有过记载，这件事关乎着可不只是我们几人，所以在没有亲眼见证前，我们并不会相信你说的话。”小韩小心翼翼地开口，如果对方真是不死者的话，他可不想得罪对方，搞不好他还能从李旬念身上也获得永生之力呢。

“把刀给我。”李旬念伸出手。

小韩递了过去，他知道李旬念要做什么。

不出意外，李旬念干净利落的将刀刺入自己脖子，殷红的血当即喷了出来，染红面前几人。

这一刀直接划破了大动脉，庞大的失血量当即让他从座位上无力地倒了下去，不出两秒就死了。

……

回到重生之地，李旬念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那些带着星辰的海浪扑到他的身上时总会让他感觉到一丝温暖。不知为何，在这片虚无的区域，他总能够感受到几分自由。

一颗闪着亮光的星辰漂浮到李旬念的眼前，正当他想要伸出手时，脑海忽然浮现出他第一次接触这个星辰的画面，那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的事情、那时的人他已经记不清，就连那个时候的情感他也已经丢失，画面中那个乐于助人、会为凡人打抱不平的少年让他感觉到有些陌生。

“已经过去百年了啊。”李旬念忽然感叹，伸出手，触摸星辰。

这是一个生活在京城普通人的一生，并没有太多的奇异冒险或者是起起落落，就像是完成每日任务一样，工作赚钱、养家糊口，如果不发生意外，他们这一生应该就会这么度过，甚至在今天吃饭前，这个男人都还是这么认为的。

“宝贝，吃饭了。”记忆画面的最后，他的妻子还温柔地喂孩子吃饭。

突然，门被人重重的踢开，进来的是一个满脸冰冷的少年，身上带着血。

“怎么了？你怎么满身是血的，快进来。”男人本性善良，连忙招手让小韩进来，对方脸上的稚气并不让他认为有危险。

接下来的故事就十分简单，小韩随手将他的孩子杀掉，再将两个夫妻掳走，他需要这两个凡人来证实李旬念是不死者的身份。

记忆画面结束，李旬念睁开眼，缓缓坐起身。

“现在，你们愿意相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