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望长夜 第72章 帮我复国

这个寨子不算大，用的是圆形土楼的建筑风格，这样的好处是能够更加容易抵御外敌入侵，平时还能够抵御那些野兽的袭击。

“林思言和我住一起。”在房间门口，李旬念忽然说。

“大哥，这？”阿古拉有些不爽。

“闭嘴。”韩愈瞪了他一眼，转头说道，“既然旬念兄弟发话，那就按照你说的做。”

正当他转身准备离开时，李旬念忽然又拉住了他。

“现在她答应的事情已经完成了，我答应放她回去的事情也需要完成。”李旬念淡淡地说，没有强迫的意味，更像是在询问。

“不行，旬念兄，这一趟活，总不能让我们几个什么都得不到吧？”韩愈笑笑，带着几分冷意。

“我明白，我只是问问，不同意就罢了。”李旬念说完，带着林思言转身回房。

回到房间，没有阿古拉期待的剧情，李旬念靠在窗户上往外看了看，随后便坐到自己的床上，开始闭目宁神。

这几天颠簸的路程属实是让他的心神耗费了太多，他不断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几乎没有一天能够睡个好觉，加上那半路突然杀出的六阶源者，更无疑是让他本就疲惫不堪的身体更加雪上加霜。

他现在急需睡上一觉，才能思考接下来该做什么事情。

正当他准备顺势躺下时，他听见不远处传来的抽泣声，接着那个声音越来越近，直至坐到他的旁边。

“求求你了，能不能放我离开，天羽国的子民需要我，那些源者会杀了他们，你明明答应过我的，只要让你们安全的离开，你们就会放了我，为什么要骗我？……”林思言抽泣着说。

“我没有骗你，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完成，我已经恳求过他们，是他们不愿意放了你，再者，现在这个时间，天羽国几乎已经能够称得上是一片人间炼狱，你一个四阶源者无论去还是不去，都不会改变什么，无疑是让伤亡人数再加上一个罢了。”李旬念说话时不带任何感情，就像是在复述一件事实一样。

“那就让我去送死好不好！父亲死了，宋史官死了，就连天羽国都亡国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你就帮助我逃跑可以吗？”说着，她扯开自己单薄的衣服，露出雪白的胸脯，接着，她拉住李旬念的手就往胸脯上放，“只要你愿意放我回去，我愿意做一切你想要做的事情。”

李旬念没有拒绝，但同时，他也没有任何心情上的变化，他早已在百年的黑暗中丢弃了一切七情六欲，摸着那肉和摸林思言的手、脸，甚至和墨狗的头一样，没有任何区别，在李旬念的眼中，这些红粉骷髅和那些生物的区别无疑就是会说话以及更加的黑暗。

“如果我需要的是这些，那么在天羽国，你的父亲在让你每一次见我的时候都不会让你穿衣服。”李旬念收回手，“第一点，我没有办法帮助你逃出去，就连我自己想要逃出去都是一件难事，第二点，就算你真的能够逃出去，在回去天羽国的路上，就凭你的修为以及你的见识，你一定会死在路上，第三点，你的父亲不会希望你死去，他还需要你复国。”

“哈哈哈……”林思言仿佛是失心疯一般的笑出声，“让我复国，我就是一个垃圾，我什么都做不到，哪怕是外敌入侵时，我还需要别人保护我，我什么都做不到……”她说着，眼泪又忍不住流出来。

“的确，你不会是你父亲心目中能够富国的人选，但确实是现在唯一的人选，我想钟岩他应该已经是非死即残，所以说天羽国应该也就只有你和陈文活了下来。”李旬念顿了顿，“而陈文吧，你父亲不知道的是，陈文并非是浩瀚圣者，他的一切都是我让他装出来的。”

闻言，她的眼中先是闪过震惊，可罕见的是，她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痛哭流涕，她已经麻木了，已经没有什么消息还能够让她这具崩溃的身体再有什么回响了。

只是她想，父亲白死了，无论是他为天羽国倾尽一生的心血，又或者说是他舍弃生命来保护的平民，所有一切都白费了。

“我当初答应过你，若是没有办法让你离开，则会尽力保护你的安全，但前提是，你不能主动寻死。”李旬念说话时丝毫不在意林思言的状态，在他看来，若是一个人不想死，则不是靠着别人三言两语就可以劝住的，若是想活，也不是这么一点困难就能够打倒的。

林思言没有回答，她的抽泣慢慢停了下来，双眼中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情感，趋近于愤怒、麻木以及悲伤。

“如果你想要逃跑，在今晚两点我会想办法把这个寨子烧了又或者是把韩愈的妹妹杀了，制造一点混乱，你可以趁乱逃跑，但有一个事实你不能否认，无论你是否能够安全回到天羽国，都不能对天羽国的结局有什么改变……”

李旬念顿了顿，“若是你想要复国，你只能跟着我，我会尽力保护你，不过这一路上你会受尽很多耻辱，他们觊觎你的身体，你会遭受生不如死的痛苦，但直到我完成我的事情之后，我就会帮助你完成你的事情，这是我对你的答应，无论是哪种，我都不会有异议。”

说完，不等林思言回答，门便被人推开，韩愈端着两盘热饭进来，在看到床上衣衫不整的林思言时，他只是笑笑，便收回目光。

“史官，吃东西了。”他将热饭放在桌上，“因为我们是匆匆回来，接风宴还需要明天才能准备好，所以还请史官你将就一下。”

面对这假惺惺的客气，李旬念不言，端起饭，一口接着一口吃饭，味道没有天羽国的味道这么好，毕竟这里位置偏僻，也没什么香料。

“史官，我的房间就在隔壁，若是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叫我。”韩愈殷勤地说。

依然，李旬念头也不抬，韩愈也不再自讨无趣，转身离去。

“你的时间不多，今晚是他们守卫最薄弱的时候，过了今晚，待他们养精蓄锐之后，你就只剩下一个选择。”李旬念摸了摸嘴，将空碗放在桌上，接着又拿起林思言那份吃起来，他知道她不会接受仇人的任何东西。

空气大约安静了五分钟，林思言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其他的神情，她说道：“我不想要天羽国消失在历史中，求求你了，李旬念，帮我。”

“当我完成我的事情之后，我就会帮助你，在那之前，你要对我言听计从，去睡觉吧，别打扰我。”李旬念说罢，直接躺上床。

林思言行尸走肉般的站起身，一步一步麻木地走向自己的床，躺上了上去。

房间安静了两分钟，但随后，又有轻微的抽泣声从林思言那传来。

按照修仙者的年纪来说，林思言的年龄也只是一个刚成年的少女，她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打击，母亲死的时候她不谙世事，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感觉，作为一朵在温室中绽放的美丽的花朵，她这辈子流的泪可能就只是被洋葱熏哭，又或者是宠物离去。

那些权臣贵族从不会将她当成竞争对手，他们不会认为这么一个瘦弱、没有天赋的小女孩会有什么大的作为，就连她都是这么认为的，她有一个如此强大的父亲，所以她想，她的父亲就能够让天羽国一直强大下去，就能够让她一直活在自己的童话乐园中，哪怕是天塌下来了，她的父亲都会撑着。

可这样的思想在李旬念出现的那一刻全部变了，他仿佛就是那象征着噩兆的乌鸦，一出现，宋史官死了，她在皇宫中除了林天纵唯一的亲人，接着是陈文成为了浩瀚圣者，尽管这对于这个国家是好事，但对于林思言来说，她认为是一件坏事，因为自从那天开始，父亲脸上的神情就一天比一天严肃，然后是皇宫中每一个人对她的态度也变了。

宋史官教过她如何察言观色，那是为了让她更好的在皇宫的政治漩涡中活下去，而当她看到皇宫其他人的眼神时，她发现了蔑视与轻浮。

尽管这种眼神在几年前就出现过，但其中所蕴含的意味完全不同，在那些人的眼神中，林思言看到的是连带着对她父亲的不尊重——他们不再惧怕林天纵，或许是他老了，或许是比他更有天资的人出现了。

是因为陈文吗？林思言不知道，她不清楚浩瀚圣者究竟意味着什么，她从来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就连谁强谁弱都分不清，但她只知道，再强大的人在父亲面前都必须得俯首称臣。

然而陈文却好像不一样，林思言从没有见过父亲对哪个人会这么上心，就连钟岩也是一样，这个陈文给林思言的感觉就好像是父亲的私生子一样，他不时就会去打听陈文的信息，生怕对方会出什么事一样。

“林思言，从今天起，天羽国的未来就要交给你了，你不能够再如此天真，这条路会十分难走，会有很多危险与困难，会有很多与你熟悉的人死在你的面前，这些人甚至可能需要你亲手杀了他们，哪怕他们没有犯任何错误。

同时，也会有很多人想要杀了你，而你最大的敌人就是陈家，他的儿子陈文，你不可能与他们对抗，所以你需要忠诚的手下，能够为你舍弃性命的手下，钟岩，他可以，他已经被我培养成了你最忠诚的手下，他会在接下来的时间辅佐你的。

对了，如果有机会，和钟岩说一声对不起，当年是我安排人在护卫队中欺凌他，虽然我的做法有些极端，可是我没有办法……抱歉啊，女儿，我原以为我还有足够长的时间为你铺好路，可是天不随人愿，但是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你有她的勇敢，有她的善良，你一定可以成功的。”

这也是父亲第一次和她说这样的话，父亲的神情很平静，平静到林思言甚至以为这是一个玩笑，她还以为父亲是看她天天都在过家家似故意说这话来激励她的，直到现在，她才明白，或许那个时候的父亲就已经预料到天劫那天无论如何都会死去，所以才提前说出来。

可这一切都太突然，林思言根本没有做好准备，她连爱哭的毛病都改不掉，又怎么能够有资格成为一个君王？是李旬念害的她国破人亡，可到头来，她还得卑微的恳求李旬念帮忙为其复国，她又有什么资格做君王？

我就是一个只能依靠父亲的废物！这是她心中唯一的念头。

“记住一点，我并不会对你，对你的国家，对你的父亲抱着任何一点歉意，我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为了完成我需要做的事情。”

李旬念站起身，走出房间，他还不能入睡，这个寨子的布局还没有搞清楚，他需要确保万无一失，以保证在更改体质的这一条路能够畅通无阻。

外面的晚风带着几分萧瑟，涌入长袍中的缝隙，让李旬念感受到了几分寒意。

这个寨子不算大，大约也就只有百户人家，而且源者也不多，最多只有十户，平日里，这个寨子与外面的交流极少，他们养了不少牲畜，基本已经做到自给自足，在这样的环境中，能够诞生出韩愈这位天之骄子，足以说明为什么族长会如此郑重。

“史官，咋样，国王的女儿嫩不嫩？平日里娇生惯养的，皮肤应该很滑吧？”

李旬念侧头看去，说话的是那个叫阿米尔的汉子，他带着满脸的坏笑，似乎很期待李旬念能够说出感受，好让他也能够从三言两语中获得些许快感。

李旬念收回目光，随意扫视一圈，此刻已是深夜，但是寨子依旧灯火通明，杀鸡宰牛之声此起彼伏，显然，他们都在为明天的接风宴而忙碌。

“叔叔，给你。”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是那个叫韩月瑶的小女孩，她手里拿着的是一个由三叶草叶片做成的风车，递给李旬念，“谢谢你照顾我的哥哥，这个给你，它会保佑你的安全。”

“拿着吧，好歹人家一片心意。”阿米尔说道。

李旬念没有理会他们，目光始终放在这个寨子的每一处，构思最好的逃跑路线。

韩月瑶有些尴尬，风车不知道是拿回来还是强塞过去，就一直举在半空。

“给我吧。”阿米尔接过风车，“李旬念，你还真是没有感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