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码破格者 第177章 泰坦遗迹与纺车神殿

校准室内没有地板，没有天花板，没有墙壁——或者说，它的墙壁、地板、天花板都由无数缓慢旋转的钟表表盘构成。每一个表盘的大小、样式、指针走向都不同：有的表盘只有一根指针，有的有十三根；有的顺时针转动，有的逆时针；有的表盘上刻着泰坦文字，有的刻着龙语，有的刻着早已失传的古代精灵符文。所有表盘的滴答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既规律又混乱的背景音，像千万颗心脏在不同节奏下跳动。

大厅中央悬浮着的，正是第五块碎片——“时之沙漏”。

它比王羽想象中更精致：一个巴掌大小的沙漏，两端是透明水晶罩，中间连接处是暗金色的金属框架。沙漏内部不是沙子，而是流动的银色光粒，那些光粒从上端流向下端，但永远不会完全流尽——每当快要流完时，沙漏会自行翻转，重新开始流淌。

时间流光构成的人形站在沙漏旁，它的“面容”依然模糊，但王羽能感觉到一种审视的目光。

“泰坦‘柯罗诺斯’的造物。”时间流光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每个字都伴随着不同表盘的滴答声，“执掌‘时间裁定’的神骸碎片。它本该永远沉睡在此，作为泰坦遗迹的‘心跳’，维持这座实验场的时间循环。”

凯兰的单片眼镜疯狂闪烁着奥术符文，他在记录这里的一切：“所以……这座遗迹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时间实验装置？泰坦们在研究如何控制时间？”

“不只是控制。”时间流光缓缓抬手，周围的表盘突然加速旋转，显现出无数重叠的画面：泰坦巨人在不同的时间点同时建造、调试、又拆解这座遗迹，“他们在尝试‘编辑’时间。创造平行时间线，折叠时间环，甚至……预测并干预未来的可能性。‘命运纺车’只是他们众多失败实验中的一个。”

露娜的窥秘之瞳让她看到更深的真相：“他们在恐惧什么？泰坦已经是接近神明的存在了，为什么要这样疯狂地研究时间？”

时间流光的形态波动了一下，仿佛在叹息：“因为他们看到了‘终结’。在时间长河的尽头，所有可能性收束为一点——那是万物寂灭的绝对终末。泰坦想找到绕过终末的方法，想为世界创造‘额外的时间’。但每一次尝试，都只是让终末来得更快。”

它转向王羽，模糊的面容中似乎有星光闪烁：“直到原初约定的订立者们出现。他们告诉泰坦：对抗终末的方法不是篡改时间，是守护‘现在’。于是泰坦停止了实验，封印了遗迹，将时之沙漏留在这里作为稳定器，然后离开了这个世界。”

阿拉斯托大师若有所思：“星辰王朝的典籍提到过‘时间守护者柯罗诺斯’，但记载说他‘归于星辰’。原来是将自己的造物留在了这里……”

“但现在，影纱会想重启实验。”时间流光的声音变得冰冷，“他们不懂泰坦的教训，不懂约定的真谛。他们以为掌控时间就能掌控命运，却不知道那只会让终末提前降临。”

王羽走向时之沙漏。随着他的靠近，沙漏内部的银色光粒流动速度开始变化，时而快如闪电，时而慢如凝滞。他能感觉到，这块碎片与之前获得的所有碎片都不同——它太“完整”了，完整到近乎拥有独立的意志。

“你想要我做什么？”王羽问时间流光。

“校正。”时间流光指向沙漏，“三千年来，时之沙漏一直稳定着遗迹的时间循环。但影纱会的入侵破坏了平衡，沙漏的‘裁定’功能开始紊乱。如果不及时校正，整个遗迹的时间结构会在七十二小时内彻底崩溃——到时候，不仅是这座岛，整个西北海域的时间流都会被卷入混乱旋涡。”

“怎么校正？”

“成为它的‘校准者’。”时间流光的身形开始消散，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周围的表盘，“用你火种协议中‘守护现在’的概念，重新定义沙漏的核心指令。让它明白：时间应当流动，但不应被操纵；未来应当存在，但不应被预设。”

话音落下，时间流光完全消失了。大厅里只剩下旋转的表盘、悬浮的沙漏，以及王羽的团队。

“听起来……又是一个危险的仪式。”巴克皱眉，“每次碰这些碎片都没好事。”

金雳却盯着沙漏，眼中闪烁着锻造师的好奇：“但它的结构……太精妙了。看那些光粒的流动轨迹，每一个转折都符合某种数学美感。如果能研究透彻……”

“没时间研究了。”凯兰看着自己随身携带的计时器——进入校准室后，那个计时器就开始乱跳，显示的时间从三秒到三千年不等，“我们必须尽快行动。外面的联合部队还在苦战，每拖延一分钟，就多一分伤亡。”

王羽点点头，伸手握住时之沙漏。

瞬间，时间停止了。

不是外界的时间，是他的主观时间。他感觉自己被拉入了一个纯白空间，空间里只有他和沙漏。沙漏在他手中缓缓旋转，内部的光粒停止流动，凝结成无数静止的银点。

然后，声音响起。不是通过耳朵，是直接响在意识深处：

【检测到协议载体……检测到变量特质……开始校准程序……】

【第一问：时间为何物？】

王羽没有犹豫：“时间是河流，承载万物向前，但河床应由世界自身塑造，不应被外力强行改道。”

沙漏微微发亮。

【第二问：未来可否预知？】

“未来如迷雾中的道路，可以看到轮廓，但每一步仍需亲自去走。预知不是特权，是责任。”

沙漏开始缓慢翻转。

【第三问：若终末必然降临，守护有何意义？】

这个问题让王羽沉默了。

他想起了银溪村那些恢复**后拥抱哭泣的村民，想起了幽暗密林里世界树嫩枝在废墟上长出的新芽，想起了奥术皇都里埃德加皇储重获自由时的眼神，想起了虚空裂口愈合时自然之灵的安宁。

“意义不在于阻止终末，”他最终回答，“意义在于终末到来之前，让每个生命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活过。哪怕只有一个瞬间的真实选择，也胜过被预设的永恒。”

沙漏静止了。

然后，它内部的光粒突然全部升腾，化作无数银色光点，将纯白空间染成星海。星海中，浮现出泰坦柯罗诺斯的记忆碎片：

王羽看到一个泰坦巨人坐在时间尽头，看着万物寂灭。巨人没有悲伤，只是平静地记录下每一个文明、每一个生命、每一个选择的价值。然后，巨人转身离开，在虚无中播撒新的时间种子。

“原来如此。”王羽低语，“泰坦不是恐惧终末，是在收集终末之前的……所有可能性。”

沙漏重新凝聚，落回他手中。但现在，它不再冰冷，而是带着温暖的脉搏，像一颗活着的时间之心。

【校准完成。时之沙漏重新绑定：守护“有意义的现在”，而非“完美的未来”。】

【新能力解锁：时间锚点——可在小范围内创造时间稳定区，免疫外部时间异常，持续十分钟，每日限一次。】

王羽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现实中只过去了一瞬间。同伴们都紧张地看着他。

“怎么样？”露娜问。

王羽举起时之沙漏。沙漏现在散发着柔和的银光，内部光粒流动平稳有序。随着它的稳定，整个校准室的所有表盘突然同步了——千万个表盘的指针同时指向正午十二点，所有滴答声汇成一声悠长的钟鸣。

“轰隆隆——”

大厅的一面“墙壁”突然向内打开，那些表盘像门一样旋转开来，露出一条通道。通道尽头，可以看到遗迹中央那座纺锤形高塔的基座。

“时间统一了。”凯兰看着计时器恢复正常，震惊地说，“整个遗迹的所有时间屏障……都在消散！”

“因为沙漏现在是校准状态。”王羽将沙漏贴身收好，感受着五块碎片在怀**鸣的奇妙韵律，“它正在重新规范遗迹的时间流。我们有一条通往中央高塔的直通道路了——但时间不多。影纱会一定察觉到了变化。”

果然，通道刚打开，外面就传来刺耳的警报声。不是声音警报，是时间被撕裂的尖啸。透过通道口，可以看到遗迹各处涌出大量影纱教徒和时间构造体，它们正疯狂地冲向校准室方向。

“走！”巴克率先冲出，“我们开路，王羽你保存力量对付最后的敌人！”

队伍冲入通道。

这条通道被称为“时间走廊”——它的两侧墙壁上不断闪现着泰坦实验的历史画面：时间加速区里草木在几秒内完成枯荣循环；时间倒流区里破碎的陶罐自动复原；甚至还有“时间嫁接区”，不同时代的场景被强行拼接在一起。

但现在，由于时之沙漏的校准，这些异常现象都在消退。通道正在恢复“正常时间流”，但也因此变得脆弱——墙壁上的画面开始崩解，地面出现裂纹，头顶有金属碎屑掉落。

“通道在崩塌！”金雳一边跑一边喊，“沙漏的统一时间流和遗迹原有的紊乱结构冲突了！”

“那就跑快点！”凯兰施法加速全队步伐，“在完全崩塌前冲出去！”

他们身后，通道一截一截地坍塌，时间乱流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将追赶的影纱教徒卷入不同的时间点——有的瞬间衰老成灰，有的退化成婴儿，有的被定格在奔跑的瞬间。

终于，前方出现亮光。

队伍冲出通道的瞬间，身后的时间走廊彻底崩溃，化作一片扭曲的时间漩涡，将追兵全部吞噬。

而他们面前，是泰坦遗迹的核心——命运纺车神殿。

那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的空间。它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整个空间是一个不断自我折叠、展开的几何结构。空间的中心，悬浮着一座巨大的、正在缓慢旋转的黄金纺车。

纺车高达三十米，有八个辐条，每个辐条末端都连接着一块悬浮的碎片——正是七块次级碎片，加上半毁的龙泣之心作为主轴。纺车每旋转一周，那些碎片就释放出暗金色的丝线，丝线穿透空间，延伸向虚空，连接着大陆各处的命运脉络。

而站在纺车下方主持仪式的，正是莉塔娜。

不，那已经不是莉塔娜了。

她的身体有一半已经与纺车融合，右臂化作了金色的纺锤，左眼变成了不断跳转的时钟。她身穿的影纱长袍上绣满了活着的命运丝线，那些丝线像血管一样搏动，将她与整个仪式深度绑定。

“你们还是来了。”莉塔娜的声音不再是人类，而是混合了金属摩擦、时钟滴答和虚空回响的诡异合音，“可惜，太晚了。命运纺车已经运转了七十七周，再有两周，编织就会完成。到时候，整个大陆的命运丝线都会收束于此，成为我的……我们的织锦。”

她抬起头，那只完好的左眼中，倒映着王羽的身影：

“而你们，将成为织锦上最美丽的……装饰图案。”

纺车突然加速旋转。

八块碎片同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神殿之战，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