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和她的下属最终带着一肚子震惊和更多未解的谜团离开了。那尊名为“息壤”的粘土塑像所检测出的数据,完全颠覆了他们对“能量”和“物质”的认知。它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官方内部某些特殊部门激起了层层涟漪,也让“收容所”项目的受关注程度再次提升。监控变得更加严密,分析也更加深入,但投鼠忌器,在没有摸清底线之前,陈静背后的力量选择了继续观察和记录。
出租屋内,生活似乎又恢复了短暂的平静。但林凡知道,这种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女娲对于官方人员的检测并未放在心上,在她看来,这不过是此界生灵对未知事物的正常探究。她依旧每日沉浸在她的“造化”之中,素描本上渐渐画满了各种蕴含道韵的草木精灵、山川河流,窗台上也多了几只由粘土捏成的小动物塑像,与“息壤”相伴,各自散发着微弱却独特的生机气息,让这间陋室宛如一个小小的、充满灵性的洞天福地。
林凡则更加刻苦地修炼《上清静心咒》。有了“息壤”塑像散发的安宁道韵辅助,他入静的过程比之前顺利了不少,虽然依旧难以长时间保持,杂念丛生,但已经能偶尔捕捉到那种“灵台清明”的瞬间。在这种状态下,他感觉自己的思维更加清晰,记忆力也有所增强,甚至连对身体的控制都精细了一丝。
这一日,林凡如同往常一样,在晨起后尝试修炼。他盘膝坐下,摒除杂念,存想那玄奥的静心咒符文。或许是连日来的坚持有了效果,或许是心境有所提升,这一次,他竟较为顺利地进入了那种短暂的清明状态。
就在他心神沉静,物我两忘的刹那,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暖流,仿佛从虚无中诞生,悄无声息地自他头顶“百会穴”灌入,循着某种玄妙的路径,缓缓流经四肢百骸!
这暖流所过之处,林凡只觉得浑身舒泰,仿佛干涸的土地得到了甘霖的滋润,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那种感觉难以言喻,并非**上的力量增长,而是一种生命本质得到滋养、精神得到升华的愉悦!
这个过程极其短暂,不过几个呼吸间,那暖流便已消失无踪。林凡也从那种玄妙的状态中跌落出来,但他清晰地记得刚才的感受!
“这……这就是灵气?不对,通天前辈说此界是绝灵之地……”林凡猛地睁开眼,脸上充满了惊喜和疑惑。他下意识地看向通天。
通天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调息,正静静地看着他,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讶异。
“前……前辈!”林凡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我刚才,好像感觉到有一股暖流……那是?”
“此非灵气。”通天淡淡地打断了他,“此乃‘先天一炁’,或称‘元始祖炁’。乃万物本源之气息,存在于虚空万物之中,无处不在,却难觅难寻。唯心神极度纯净空明,契合某种道韵时,方有极微几率引动一丝,滋养神魂肉身。汝方才心境偶合,方能得此机缘。”
先天一炁!万物本源!
林凡听得心驰神往。虽然只有一丝,但那感觉实在太美妙了!而且通天说了,这并非灵气,而是更本源的“炁”!这意味着,即使在这个绝灵之地,他也有修行的可能!
“多谢前辈指点!”林凡压下激动,恭敬行礼。他明白,若非通天传授《上清静心咒》,他绝无可能接触到这玄妙的层次。
“机缘巧合,亦是汝连日苦修,心诚所致。”通天语气依旧平淡,但算是认可了林凡的努力,“引动先天一炁,于修行乃是莫大机缘,可遇不可求。日后修炼,当以此心境为目标,然不可强求,否则徒生心魔。”
“是,晚辈谨记!”林凡郑重应下。他知道,刚才那种状态可遇不可求,但至少证明这条路是通的!这给了他巨大的信心。
修炼完毕,林凡神清气爽,开始准备早餐。他如今做饭更加用心,不仅考虑口味,还会下意识地搭配颜色和营养,隐隐暗合某种生机平衡之道,看得女娲微微颔首。
饭后,林凡照例出门采购一些新鲜食材。当他提着购物袋回来,走到小区门口时,发现不远处围着一小圈人,对着绿化带旁边指指点点。
林凡本不是爱看热闹的人,但当他目光扫过人群中央时,脚步不由得一顿。
只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旧式中山装,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老者,正坐在一个小马扎上,面前铺开一张有些年头的旧毡子,毡子上放着几件物品。老者神情有些茫然,眼神浑浊,带着一种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沧桑感,正对着围观的人喃喃说着什么。
让林凡驻足的,并非老者的打扮或状态,而是他毡子上放着的那几件东西——一个缺了口的陶碗,一块布满裂纹、颜色暗沉的木牌,还有半截锈迹斑斑、似乎是什么器具的金属残片。
这些东西看起来破败不堪,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但不知为何,林凡的目光落在上面时,体内那丝刚刚被先天一炁滋养过的神魂,竟然微微悸动了一下!尤其是那块裂纹密布的木牌,隐隐给他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古老的“承载”之感。
“……不记得了……都忘了……”老者浑浊的眼睛扫视着围观的人,声音沙哑,“只记得……要等……等有缘人……换点……盘缠……”
旁边有人嗤笑:“老头,你这堆破烂谁要啊?还盘缠?做梦呢!”
“就是,这碗喂狗都嫌破!”
“快走吧,别挡着道儿!”
面对众人的嘲讽,老者似乎毫无所觉,只是茫然地重复着:“等有缘人……换盘缠……”
林凡心中一动。有缘人?盘缠?这老者……似乎有些不寻常。他体内那丝微弱的灵觉,以及这段时间跟随两位圣人养出的眼力,让他觉得这几件“破烂”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去,蹲下身,尽量温和地问道:“老人家,您这些东西……怎么换?”
老者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了林凡一眼,那眼神空洞,仿佛没有焦点。他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指了指那块裂纹木牌,又指了指那个破陶碗和金属残片,含糊道:“这个……一碗饱饭……这个……一件暖衣……这个……一个……栖身之所……”
他的要求古怪而具体,不是要钱,而是要最基础的生存所需。
周围看热闹的人哄笑声更大了。
“一碗饭换块烂木头?想得美!”
“这老头怕不是个疯子吧!”
林凡却没有笑。他仔细感受着那块木牌上传来的微弱波动,那种古老的“承载”感越发清晰。他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
“老人家,您说的,我答应了。”林凡看着老者,认真地说道,“我现在就带您去吃饭,然后给您买件衣服,再……给您找个地方住。”
他无法对这老者置之不理,一方面是因为那丝灵觉的悸动,另一方面,也是出于一种莫名的恻隐之心。这老者让他想起了最初流落街头的通天,虽然状态不同,但那种与世界的疏离感,有些相似。
老者浑浊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茫然,只是喃喃道:“好……好……有缘人……”
林凡不顾周围人看傻子一样的目光,扶起老者,将他那几件“破烂”仔细地用旧毡子包好,然后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搀扶着老者,朝着小区旁边的一家小面馆走去。
他给老者点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又要了几个包子和一碟小菜。老者看到食物,眼睛顿时亮了,也顾不上烫,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那吃相,竟有几分通天当初吃泡面的风范。
林凡在一旁看着,心中疑窦丛生。这老者看似落魄,但吃相中隐约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度,不像是长期饥寒交迫的人。
等老者吃饱喝足,林凡又带他去旁边的服装店,买了一套合身的、保暖的棉衣换上。换上新衣,老者虽然依旧头发花白,面容沧桑,但那股落魄之气减少了许多,反而更显出一种沉淀的岁月感。
最后,就是栖身之所的问题了。林凡自己的出租屋只有十平米,住了两位圣人已经够挤了,实在没办法再安排一个人。
他想了想,带着老者来到了小区附近一家价格相对便宜的小旅馆,用自己的身份证开了一个单间,预付了三天的房费。
“老人家,您暂时先住在这里。”林凡将老者安顿在房间里,把那个旧毡子包袱放在他床头,“这些是您的物品,您收好。”
老者坐在床边,摸了摸干净的被褥,又看了看林凡,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重复道:“有缘人……多谢……”
林凡看着老者那副模样,心中叹了口气,叮嘱道:“您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您。”说完,便离开了旅馆。
回到出租屋,林凡将采购的食材放好,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遇到那古怪老者以及用一顿饭、一件衣服、三天住宿换回那几件“破烂”的事情,告诉了通天和女娲。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那老人家和那几件东西,有点不寻常。”林凡挠了挠头,说道。
女娲闻言,眼中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心存善念,感应机缘。且将换回之物取出一观。”
林凡赶紧将那个旧毡子包袱打开,露出里面的破陶碗、裂纹木牌和半截金属残片。
当这三件东西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时,一直闭目调息的通天猛地睁开了眼睛,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那块裂纹木牌!而女娲,也将目光投向了那个缺口的陶碗,眼神中带着一丝讶异。
“此木……”通天伸手凌空一抓,那块裂纹木牌便轻飘飘地飞入他手中。他指尖抚过木牌上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裂纹,眼神锐利,“内含一丝极其微弱的‘空间’道纹!虽已残破不堪,几近湮灭,但其本质……竟是‘储物法器’的残片?!”
储物法器?!林凡瞪大了眼睛。小说里写烂了的储物戒指、储物袋之类的东西,竟然真的存在?而且还是以这样一块破烂木牌的形态?
女娲也拿起了那个破陶碗,仔细端详,轻声道:“此碗……亦不简单。虽灵性尽失,但其材质……竟蕴含一丝‘净尘’与‘凝神’的道韵残留,似是某种‘净瓶’或‘药钵’的残器。炼制手法……颇为古老。”
她又看向那半截金属残片,微微蹙眉:“此物……杀气内敛,煞气深重,应是某种杀戮之兵的碎片,且……饮血无数。”
林凡听得目瞪口呆。破碗、烂木头、锈铁片……在两位圣人眼中,竟然都有如此惊人的来历?储物法器、净瓶药钵、杀戮凶兵?!那看起来疯疯癫癫、失忆的老者,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会拥有这些东西?又为何要用它们来换最基本的生存物资?
通天放下木牌,看向林凡,眼神中带着一丝审视:“汝换取此物时,那老者有何异常?”
林凡仔细回忆了一下,将老者的状态、话语以及那“一碗饱饭、一件暖衣、一个栖身之所”的古怪要求,详细说了一遍。
“等有缘人……换盘缠……”女娲轻声重复着这句话,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看来,此老者并非完全失忆,至少,他记得自己的使命,或者说……执念。他知晓自身之物非凡,却因故流落至此,身无长物,只得用此等方式,寻找能识其货、并能给予他最基本帮助的‘有缘人’,以期……或许能重获力量,或者完成某件未竟之事?”
通天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几件残器,冷声道:“此三物,皆非凡品,纵已残破,其材质与残留道韵亦非此界能有。那老者,绝非寻常凡人。其来历,恐怕与师妹日前所遇之道人,有所关联。”
又是洪荒遗脉?或者是其他世界的落难者?林凡感觉头皮有些发麻。这世界到底怎么了?怎么感觉各路神仙妖怪都开始往这个普通的现代都市跑了?他家这个“收容所”,不会真的要变成“诸天万界落难者救助站”吧?
“那……我们该怎么办?”林凡问道。那老者还住在旅馆里呢。
“静观其变。”通天淡淡道,“此人状态诡异,目的不明,暂且维持现状。他既认你为‘有缘人’,必会再寻你。届时,或可窥其根底。”
女娲也点头道:“师兄所言甚是。林凡,你明日依约前去探望,留意其言行变化即可。切记,莫要轻易许诺,亦不可透露吾与师兄之存在。”
“我明白了。”林凡郑重应下。他知道,这又是一桩充满未知的麻烦,但同时也可能是一场机缘。那几件残破的法器,或许对他无用,但对两位圣人研究此界规则、尝试恢复力量,说不定能提供一些线索?
他将三件残器小心收好,心中对明日与那老者的再次会面,充满了警惕与期待。
然而,无论是林凡,还是通天与女娲,都未曾料到,那老者带来的影响,远不止于此。
就在林凡用一顿饭“换”回三件疑似洪荒法器的同一天下午,一位衣着考究、气质儒雅、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在几位助理和保镖的簇拥下,走进了本市最高端的艺术品拍卖行——“嘉德艺苑”的贵宾室。
他是国内顶尖的收藏家兼艺术评论家,名叫周文渊,在圈内地位尊崇,眼光毒辣。他此行,是为了预展即将举行的一场大型拍卖会的拍品。
周文渊兴致勃勃地欣赏着那些出自名家之手、价值不菲的画作和古董,不时与身边的拍卖行经理交流几句,点评一番。
当他走到一个相对偏僻的展柜前时,脚步却猛地顿住了。展柜里,陈列着一幅水墨画,画的是几株看似普通的兰草。笔法算不上多么精妙,构图也略显简单,在周围那些色彩斑斓、技法繁复的油画和工笔重彩中,显得格格不入。
然而,周文渊的目光却被牢牢地吸引住了!
他凑近展柜,几乎是贴着玻璃,仔细端详着那幅画。渐渐地,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脸上露出了极度震惊和迷醉的神色!
“这……这怎么可能……”周文渊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形简意赅,神韵自生……这兰草……仿佛有生命!这墨色……这水韵……看似随意,却蕴含天地至理!这……这根本不是‘画’,这是‘道’的痕迹!”
他猛地转向旁边的拍卖行经理,急切地问道:“这幅画!作者是谁?是哪位隐世大家的新作?!”
拍卖行经理被周文渊激动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翻看手中的资料,有些为难地说道:“周先生,这幅画……来历有些特殊。是一位匿名卖家寄拍的,没有留下任何作者信息。我们专家团队也鉴定过,认为笔法古朴,意境高远,可能是某位不为人知的古代画师的作品,或者是……高仿?但具体年代和作者,无法确定。”
“匿名?无法确定?”周文渊眉头紧锁,目光再次投向那幅兰草图,眼神灼热,“不!这绝不可能是古代画师的作品!古代画师技法或有高下,但这种蕴含在笔墨之间的‘生机’与‘道韵’,是骗不了人的!这是……这是某种超越了‘技艺’层面的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冷静下来,对拍卖行经理说道:“这幅画,我志在必得!不管作者是谁,它都是无价之宝!另外,立刻动用一切资源,给我查!查这幅画的来源!我要知道,究竟是谁,画出了这样的作品!”
周文渊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他一生浸淫艺术,见过无数名家大作,但从未有一幅画,能像眼前这幅简单的兰草一样,直接触动他的灵魂,让他感受到一种近乎“道”的洗礼!这作者,绝对是惊世之才!甚至……可能已经不是“凡人”的范畴!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找到这幅画的作者,或许会揭开一个震惊世界的秘密!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这幅被他惊为天人的《兰草图》,正是女娲娘娘闲来无事,用林凡买的素描本和普通墨水,随手勾勒的练习之作之一。前几日林凡整理房间时,觉得女娲娘娘画的草稿太多,一些看似“简单”的,他便当做废纸处理了,其中几张不知怎么流落出去,阴差阳错地被有心人捡到,送到了拍卖行……
一股无形的漩涡,开始围绕着女娲那看似随意的“艺术创作”,悄然形成。而失忆老者带来的古老法器,与女娲娘娘流露出的造化之笔,即将在这座现代都市,掀起怎样的风浪?
林凡的“觉悟”,似乎正要将他卷入一个更深、更广阔的未知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