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戴着红袖章、流里流气的男人往面前一站,斜着眼睛打量张学峰四人手里那堆积如山的采购物品,眼神里的贪婪和恶意几乎不加掩饰。
为首那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张学峰脸上:“哟呵,买这么多细粮、新布,还有水果糖?这派头,比公社领导家置办年货还阔气啊!哥几个,这钱……来路怕是有点不干净吧?是不是投机倒把,挖社会主义墙角了?”
他身后的那个矮个子也帮腔道:“就是!看你们这穷酸样,也不像能拿出这么多钱的主!老实交代,钱哪儿来的?!”
孙福贵、王铁柱、赵大刚三人脸色顿时变了,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将手里的东西护在身后。他们认得这两人,是公社有名的街溜子,一个叫胡三,一个叫王癞子,仗着家里有点关系,又在所谓的“市管会”(市场管理委员会)挂了个名,整天在集市上欺行霸市,敲诈勒索,寻常老百姓都绕着他们走。
没想到今天被他们盯上了!
张学峰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认得这胡三,上辈子就没少被他找麻烦,后来知道这厮跟苟海林和牛家都沾亲带故,没少给他们当狗腿子。看来,昨天打了苟海林和牛家人,今天这报复就来了,而且来得这么快,这么直接!
“钱哪儿来的?”张学峰上前一步,将孙福贵三人挡在身后,目光平静地看着胡三,语气却带着一股寒意,“卖山货挣的,供销社刚结的账,发票还在我兜里,要不要看看?”
胡三被张学峰那冰冷的眼神看得心里一突,但仗着身份和人多,梗着脖子道:“山货?什么山货能卖这么多钱?我看就是投机倒把!少废话!跟我们走一趟!把问题交代清楚!”
说着,就要伸手来抓张学峰的胳膊。
“啪!”
张学峰手腕一翻,快如闪电,直接扣住了胡三伸过来的手腕,五指如同铁钳般骤然发力!
“哎哟!疼疼疼!”胡三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老虎钳子夹住了,骨头都要碎了,疼得他龇牙咧嘴,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你……你敢动手?!反了你了!”
王癞子见状,骂了一句“操!”,挥拳就朝张学峰面门打来!
张学峰根本不躲,抓着胡三手腕的手臂猛地往自己身前一拉,同时侧身!
“砰!”
胡三哎哟一声,被拽得踉跄向前,正好挡住了王癞子的拳头,那一拳结结实实砸在了胡三的腮帮子上!
“啊!”胡三惨叫一声,嘴里顿时尝到了腥咸味。
王癞子也傻眼了。
趁此机会,张学峰飞起一脚,直接踹在王癞子的小腹上!
“嗷!”王癞子感觉肠子都绞在了一起,捂着肚子像只虾米一样蜷缩着倒了下去,在地上哼哼唧唧,爬不起来了。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周围看热闹的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两个刚才还气焰嚣张的街溜子就已经一个被制住,一个倒地不起。
张学峰依旧死死扣着胡三的手腕,将他整个人拧得半跪在地上,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冰冷地说道:
“胡三,给苟海林和牛家当狗,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么好的牙口!回去告诉你主子,想玩,我张学峰奉陪到底!但下次,再敢伸爪子,老子直接把爪子给他剁了!滚!”
说完,他猛地一甩手!
胡三如同破麻袋一样被甩了出去,踉跄好几步,一屁股摔在冰冷的土路上,手腕上一圈清晰的青紫淤痕,疼得他直吸凉气。他看着张学峰那如同要杀人般的眼神,又看看地上还在呻吟的王癞子,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惧。这小子,太狠了!跟传说中一样狠!
他哪里还敢放狠话,连滚带爬地扶起王癞子,在周围人群指指点点的哄笑声中,狼狈不堪地挤开人群跑了。
“呸!什么玩意儿!”孙福贵朝着他们逃跑的方向啐了一口。
“峰子,没事吧?”赵大刚担心地问,他怕这事没完。
“没事,两条癞皮狗而已。”张学峰整理了一下衣服,眼神深邃,“看来,有人是不想让咱们安生啊。也好,正好让他们知道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经过这番冲突,四人也没了继续逛集市的心情。张学峰带着他们,直奔公社唯一的那家国营五金土产商店。
走进店里,一股铁锈、机油和桐油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柜台里摆放着各种农具、五金零件,还有几杆老旧的猎枪。
张学峰的目标很明确——买枪!
他自己那杆老套筒已经不堪大用,孙福贵他们也需要像样的家伙。狩猎,枪就是猎人的胆子和命根子。
他直接走到卖猎枪的柜台,指着里面一杆保养得不错、带着明显苏式风格的步枪问道:“同志,这杆五六半,怎么卖?”
售货员是个中年男人,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见是几个年轻后生,便懒洋洋地道:“有持枪证吗?这枪不便宜,连同一百发子弹,七百八十块。”
七百八!孙福贵三人听得直咂舌,这都快赶上他们刚才分到钱的一半还多了!
张学峰却面不改色。他知道,一杆好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在这个年代就是这个价,而且往往有价无市。这枪精度高,射速快,可靠性强,是狩猎大型野兽的利器。
“持枪证回头去公社补办。”张学峰说着,直接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钱,数出七百八十块,拍在柜台上,“这杆,我要了。另外,再给我来三杆新的‘撅把子’(单管猎枪),要质量好的!”
撅把子(单管猎枪)虽然装填慢,射程近,但价格便宜,威力对付野猪、狼之类的也足够,适合给孙福贵他们初期使用和防身。
售货员看到张学峰如此爽快,态度立刻热情了不少:“撅把子一杆一百二十块,配五十发子弹。三杆就是三百六。”
“买了!”张学峰毫不犹豫,又数出三百六十块。
紧接着,他又采购了四把锋利的开山猎刀,一把三十块,四把一百二。大量的子弹(五六半和撅把子的),又花了一百多块。厚实的帆布子弹袋、枪油、擦枪工具、结实的背包、新的手电筒和电池、盐巴、火柴、压缩饼干等野外生存物资,林林总总,又花了近两百块。
这一通采购下来,刚刚卖山货得来的钱,如同流水般花了出去,足足花掉了一千五百多块!其中大部分是花在了枪和弹药上。
看着张学峰眼睛都不眨地花出去这么多钱,孙福贵、王铁柱、赵大刚心疼得直抽抽,但摸着怀里那杆属于自己的、沉甸甸、泛着蓝黑色幽光的崭新撅把子猎枪,还有腰间锋利的开山刀,那股心疼瞬间被巨大的兴奋和安全感取代了!
家伙在手,心里不慌!以后跟着峰子上山,底气足多了!
“钱是王八蛋,花了还能赚!”张学峰看着三个爱不释手摆弄新枪的兄弟,笑道,“家伙事儿好了,咱们才能打更多的猎物,赚更多的钱!以后,咱们要用这枪,打出咱们的江山!”
他的话,充满了自信和煽动力,让孙福贵三人热血沸腾。
“对!打出咱们的江山!”
四人背着新买的装备,扛着粮食布匹,如同得胜归来的军队,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公社。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公社大院某个办公室的窗户后面,脸上还带着青紫淤痕的苟海林,正透过玻璃,眼神阴毒地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特别是他们肩上那崭新的枪械。
“哼,买枪?好啊……我看你们能嚣张到几时!”苟海林咬着牙,对旁边一个心腹低声吩咐了几句,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冷笑。
回屯子的路上,四人兴致高昂。孙福贵几人不停地摸着新枪,问东问西。张学峰也不藏私,一边走,一边给他们讲解五六半和撅把子的结构、使用方法、保养要点和射击技巧。
“打枪,不是光有力气就行的,得用心。”张学峰指着远处一棵树,“要稳,要准。心要静,手要稳,呼吸要平。开枪的瞬间,甚至要屏住呼吸……”
他结合自己上辈子玩枪和狩猎的经验,讲得深入浅出,让孙福贵三人受益匪浅。
快到屯子口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一个人影在张望,是徐爱芸。她显然一直不放心,看到四人平安归来,尤其是看到他们身上大包小包,还背着崭新的长条家伙(用布裹着枪),她才明显松了口气,赶紧迎了上来。
“回来了?没事吧?”她看着张学峰,眼神里带着关切。
“没事,嫂子。”张学峰笑了笑,将手里装着新布和水果糖的袋子递给她,“扯了点布,给你和雨涵做身新衣裳。还有点糖,给雨涵甜甜嘴。”
徐爱芸看着那厚实暖和的新布和那稀罕的水果糖,鼻子一酸,连忙低下头,接过东西,低声道:“又……又乱花钱……”
“该花的就得花。”张学峰语气温和,随即正色道,“嫂子,这两天我们可能还要进山一趟,熟悉下新家伙。家里,还得你多费心。”
徐爱芸抬起头,看着张学峰和他身后三个同样背着新枪、精神焕发的兄弟,知道他们是铁了心要吃狩猎这碗饭了。她心里担忧,但更多的是支持。
“嗯,家里你放心。”她用力点了点头。
回到家里,张学峰将采购的粮食杂物归置好。他将那杆崭新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仔细擦拭保养了一遍,冰冷的金属部件在煤油灯下泛着幽蓝的光泽,充满了力量感。
他抚摸着光滑的枪托,眼神锐利如鹰。
装备已经初步置办齐整,兄弟也已经聚拢在身边。
是时候,开始他真正的狩猎致富之路了。
而那些躲在暗处的魑魅魍魉,最好祈祷别撞到他的枪口上。
否则,他不介意用这新买的家伙,给他们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