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狼号”在漆黑的夜海中航行,如同一头负伤的巨鲸,沉默而缓慢。甲板上的血迹已被海水反复冲刷,但浓重的血腥味和焦糊气依旧萦绕不散。伤员的呻吟被压抑在船舱深处,与船只木料发出的细微呻吟、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构成一首沉重而压抑的夜航曲。
李垣被安置在船长室旁一间相对安静的舱室内,由岩伯亲自照料。他手臂上被暗绿能量擦过的伤口已经敷上了特制的药膏,灼痛感稍减,但伤口周围的皮肤依旧呈现不健康的青黑色,隐隐有向周围扩散的趋势,显然那邪术能量带有持续性的腐蚀和侵蚀效果。更麻烦的是精神力再次严重透支带来的后遗症——头痛欲裂,耳鸣不止,眼前仿佛蒙着一层薄雾,看东西都带着重影,思维也变得迟滞。
岩伯看着李垣苍白的面色和手臂上诡异的伤口,眉头紧锁:“这伤……不单是皮肉,邪气入体,侵蚀经络。普通的金疮药只能暂缓,需得至阳至正、或有辟邪净祟之效的药材,辅以特殊手法拔除,方能根治。船上备药不足,老朽也只能尽力遏制其蔓延。”
李垣虚弱地点点头,表示明白。他此刻连说话的力气都匮乏,只能勉强维持清醒,忍受着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铁毅处理完自己的外伤后也来看过他,见他状态极差,也只是默默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那把暗蓝色短剑放在他枕边——短剑散发出的清凉宁神气息,对缓解李垣的精神痛苦似乎有那么一丝微弱的帮助。
林文远和吴二副则忙于更紧迫的事务。清点伤亡、修补船体(“海狼号”侧舷被撞出个大洞,虽经临时抢修,但航速和稳定性大受影响)、重新安排人手、调整航向。与“迦南之刃”的遭遇战,尤其是控灵者邪术的现身,让林文远意识到事态比他预想的更加严峻和诡异。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目标明确,而且手段狠毒超常。这意味着他们的行踪可能早已暴露,常规的航线和补给点恐怕都不再安全。
“三号备用汇合点”,是“潜渊会”设在南洋海域一处极其隐秘的岛屿据点,非核心成员不得而知,主要用于极端情况下的休整、情报传递和人员转移。林文远决定前往那里,一方面让伤员得到更好的治疗和休养,另一方面,也需要在那里接收总会的进一步指示,并补充严重损耗的人手和物资。
航行持续了两天一夜。“海狼号”凭借着吴二副高超的航海技术和对这片复杂海域的熟悉,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可能的航道和岛屿,专走偏僻洋流。期间遇到过一艘路过的马来商船,双方都谨慎地保持了距离。
第三天拂晓,海天交接处出现了一片连绵的、轮廓低平的墨绿色影子。那并非高大的岛屿,而是一片由珊瑚礁、沙洲和零星小岛组成的环礁群,在地图上几乎不标注,只有经验最丰富的航海者才知道其存在和其中隐秘的通道。
“到了。”吴二副站在舵轮旁,对身旁脸色依旧苍白的林文远低声道。他脸上也带着疲惫,眼中布满血丝,但眼神锐利如常。
“海狼号”降低速度,如同灵巧的海豚,循着一条仅有数丈宽、水下暗礁密布的狭窄水道,缓缓驶入环礁内部。水道两侧是色彩斑斓的珊瑚丛和洁白的沙滩,海水平静得如同巨大的翡翠湖泊,与外界波涛汹涌的大洋形成鲜明对比。
环礁中心,有一个相对较大的岛屿,岛上覆盖着茂密的热带林木。在岛屿背风一侧,有一个天然的、被高大椰林和岩石半包围着的深水小湾,湾内水波不兴,异常隐蔽。此刻,湾内静静停泊着两艘大小不一的帆船,样式与“海狼号”类似,悬挂的也是山涡旗帜。
“是‘飞鱼号’和‘潜蛟号’。”吴二副辨认出了船只,“看来总会已经派人先一步到了。”
看到“海狼号”伤痕累累地驶入海湾,那两艘船上立刻有了动静,放下了小艇,快速划来。当先一艘小艇上,站着一个身着青色劲装、约莫三十余岁、面容精悍、目光如电的男子。他腰间佩着一柄造型古朴的连鞘长剑,身姿挺拔,即使在小艇上也稳如磐石。
“是陈长老!”林文远看到来人,眼中露出一丝敬意,强打精神,走到船舷边。
被称为陈长老的男子轻轻一跃,便如一片落叶般登上“海狼号”甲板,动作轻盈利落,显然身怀不俗武艺。他目光快速扫过一片狼藉的甲板和疲惫不堪的水手,最后落在林文远身上,眉头微蹙:“林管事,辛苦了。情况会首都已知晓,特命我在此接应。伤亡如何?”
“阵亡七人,重伤五人,余者多半带伤。”林文远声音低沉,“船体受损严重,需大修。最麻烦的是……我们遇到了‘迦南之刃’的猎犬船,还有……一个会使邪术的控灵者。”他将婆罗洲的经历和海上遭遇战简要汇报,重点提到了曦光台、汴梁赵笔记、控灵者及其与“迦南之刃”的关联。
陈长老听着,面色越发凝重,尤其是听到“控灵者”和“邪术能量”时,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寒光。“果然是‘蚀心者’一脉的余孽……没想到他们竟然与‘迦南之刃’勾结上了,还找到了‘曦光台’的踪迹。”他显然知道更多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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