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河道早已干涸,被厚厚的腐殖质、落叶和纵横的树根所填充,更像是一条在雨林中蜿蜒向前的、略微凹陷的“沟”。两旁的树木更加高大古老,茂密的树冠几乎完全遮蔽了天空,只有极少数缝隙漏下斑驳的光柱,在弥漫着潮湿雾气的地面上投下变幻的光斑。
空气闷热得如同蒸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厚的植物腐烂和泥土的气息。这里比之前靠近海岸的区域更加“原始”,也更加寂静——不是那种屏蔽场造成的死寂,而是一种沉重的、仿佛连空气都凝滞的压抑感。
按照皮革地图的指引和“鉴气枢”的微调指向,李垣和铁毅沿着这条古老的路径遗迹,艰难前行。地图标注的路线并非直线,而是顺应着古河道的地势,避开了一些明显的沼泽和陡峭崖壁。即便如此,行进速度依然缓慢。
地面松软湿滑,每一步都可能陷入落叶覆盖的泥坑,或者被盘虬卧龙般的树根绊倒。无处不在的藤蔓和带刺的灌木丛需要不断用刀(或木矛)劈砍开路,消耗大量体力。蚊虫虽然因涂抹了草汁有所减少,但仍有各种不知名的小飞虫围绕着裸露的皮肤嗡嗡作响,寻找下口的机会。
“这他娘的就是‘前人留下的路径’?”铁毅用刀背敲断一根横拦在前的粗藤,喘着粗气抱怨,“除了这条沟还算好走点,哪有什么‘路’的样子?那姓赵的古人难不成是飞过去的?”
李垣也汗流浃背,但他更注意观察周围。地图上除了主路径,还在某些关键节点标注了小记号,像是岔路口、水源地、或需要注意的地形。他留意着这些可能对应现实的特征。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古河道出现一个分岔,一条继续向上游延伸,另一条则拐向左侧一片地势稍高的、长满巨大蕨类植物的坡地。地图上,在此处标注了一个小小的三角形符号,旁边有模糊的注解文字。
“应该走左边。”李垣对照地图和地势,判断道。那个三角形符号可能代表“高地”或“了望点”。
两人转向左侧坡地。这里的植被略微稀疏,巨大的蕨类植物如同绿色的华盖,下方相对开阔。踩着厚厚的、富有弹性的蕨类落叶向上攀登,忽然,李垣眼尖,瞥见前方一株特别粗壮的古树树干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走近一看,那是一个雕刻在树皮上的符号——虽然历经岁月,树皮增生愈合,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但依然能辨认出,是那个“重叠山峦与漩涡”的印记!旁边,还有一个箭头状的刻痕,指向坡地上方。
“是记号!‘山涡’印记!”李垣精神一振。这证实了地图和路径的真实性,也说明当年汴梁赵或其同伴确实沿途留下了指引。
铁毅也凑过来看,咧嘴一笑:“还真有记号!看来没白信那老小子。”
有了这个发现,两人信心增加,继续向上。坡顶是一小片相对平坦的开阔地,视野稍好,可以回头眺望他们来时的方向(虽然大部分被树冠遮挡)。在这里,他们又发现了一处人工痕迹——几块堆砌成简易灶台形状的石头,石头表面有烟熏火燎的痕迹,虽然年代久远,但依然可辨。
“他们在这里扎过营。”李垣蹲下查看,甚至在石缝里找到一小片黯淡无光的、疑似陶器或瓷器的碎片。“看来这条路确实被使用过,而且不止一次。”
休整片刻,补充了点水分,他们继续按照箭头和地图指引前进。接下来的路程,他们又陆续发现了几处类似的隐蔽记号:刻在不起眼岩石背面的符号、绑在特定树枝上早已腐烂的绳结痕迹、甚至有一次,李垣在“鉴气枢”的微弱指引下,从一处溪流边的淤泥里,挖出了一枚几乎锈蚀成铁疙瘩的、巴掌大小的金属片,上面隐约有山涡纹饰。
这些残存的痕迹,如同散落在时间尘埃中的路标,无声地诉说着数百年前,曾有一批(或几批)肩负着特殊使命的人,同样沿着这条隐秘的路径,深入这片原始的雨林。这给了李垣和铁毅一种奇异的陪伴感,仿佛踏着前人的足迹,穿越时空的迷雾。
然而,危险并未远离。
午后,当他们沿着一条变得狭窄、两侧是湿滑岩壁的谷地行进时,“鉴气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但低强度的震颤。
李垣立刻抬手示意停下,两人屏息凝神。
前方的谷地拐弯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低沉的、类似猪哼但又更加尖锐的喘息。很快,几头黑影从拐角后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
那是三头成年的婆罗洲野猪,体型硕大,肩高几乎到人腰际,浑身覆盖着粗糙的、沾满泥浆的刚毛,獠牙弯曲外露,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黄白色的危险光泽。它们显然也发现了李垣和铁毅,停下脚步,小眼睛警惕而凶狠地盯着这两个闯入领地的不速之客,鼻孔喷着粗气,前蹄不安地刨着地面。
“别动,慢慢后退。”李垣压低声音,缓缓抽出腰刀。铁毅也握紧了武器,慢慢挪动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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