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先遣队在磐石氏族的临时营地中安顿下来。警惕并未完全消失,但隔阂的冰层正在信任的暖流下悄然融化。李垣兑现了承诺,开始与岩心祭司进行更加深入的交流。
他们的话题并不局限于“山息之刻”或具体的传说,更多是围绕着彼此对“秩序”、“平衡”、“守护”这些核心概念的理解。李垣分享了曦光台如何从废墟中重建秩序,如何利用古代智慧(他谨慎地称之为“先民遗泽”)来净化土地、稳定能量,并尝试理解更宏大系统(他隐去了“巡天仪轨”的具体名称)的运作逻辑。他强调的是“理解与修复”,而非“占有与征服”。
岩心祭司则讲述了磐石氏族千年来与群山共生的哲学:观察山峦的“呼吸”(季节与地气变化),聆听岩石的“低语”(地质活动与能量脉动),遵循“山心”(他意指某种维系群山稳定的核心存在)定下的古老律动。他们狩猎、采集,但绝不涸泽而渔;他们祭祀、祈福,但从不妄图驾驭山灵。对于“镇岳”,他描述得更加神秘,称之为“群山的沉眠意志”或“大地的稳固之锚”,是神圣不可侵犯、亦非人力可及的所在。氏族世代守护的“山心之约”,更像是旁观者和记录者的誓言,而非持有者的契约。
两种理念虽然表述不同,内核却惊人地相似:都强调对古老系统的尊重、对自然/能量平衡的维护、以及作为后来者的谦卑与责任。这种思想上的共鸣,让岩心祭司看李垣等人的目光,愈发温和与探究。
同时,先遣队也利用这段等待的时间,对营地周围的环境进行着非侵入性的研究。金石和莉亚在氏族允许的范围内,采集了一些岩石、土壤和水样,进行初步分析,发现此地的矿物成分和微生物群落确实存在特殊性,与“鸦巢”和“听涛”区域截然不同,能量更加内敛、稳定,但深层似乎蕴含着庞大的“势能”。阿亮则调试着设备,确保在“山息之刻”能捕捉到最精确的能量与影像数据。
夜枭和雷则与氏族的战士们切磋交流(不使用灵能和符文),学习山地战斗技巧和追踪术,关系进一步融洽。山猫作为桥梁,作用愈发关键。
“山息之刻”日益临近,营地中的气氛也渐渐带上了一丝庄重与期待。连普通的氏族成员,看向先遣队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复杂——好奇、些许敬畏,以及一种仿佛在等待什么被验证的微妙情绪。
终于,在抵达磐石氏族营地后的第九天傍晚,岩心祭司将李垣和雷请到了他独居的、堆满古老骨片与石刻的小小石屋。
屋外寒风呼啸,屋内只有一盏兽油灯摇曳。岩心祭司的神情前所未有的肃穆。
“明晚,星辰将行至‘指峰’位,新月隐于山后,地气经过七日沉凝,将达到一年中最沉静却又最‘通透’的刹那。”老人的声音低沉而清晰,“那便是‘山息之刻’。地点,不在营地,也不在鹰落岩。你们需在子夜前,抵达‘观星台’。”
他取出一块用皮革包裹的粗糙石板,上面用炭笔画着简略却精准的山势路线图。“观星台”位于营地东北方向约十五里外,一处海拔更高的孤立山巅,路途险峻,部分路段需在夜间攀爬。
“只能你们七人去。山猫可以跟随,但氏族的战士不会同行。”岩心祭司看着李垣,“这是约定的一部分。‘雾径’只向诚心探寻、且能独立抵达‘观星台’的行走者显现。途中,你们可能会感受到山岭的‘注视’,甚至遭遇一些……‘徘徊的阴影’。保持心念澄净,勿生妄念,勿用蛮力。‘雾径’并非实体道路,而是一种……‘启示’,能否看见,能看见多少,全看你们与群山是否有那片刻的‘共鸣’。”
他将石板递给李垣:“准备吧。带上你们认为必要的东西,但记住,过多的‘外物’有时会蒙蔽心灵之眼。”
任务明确,前路险峻且充满未知的灵性考验。
回到营地边缘,李垣召集队员,传达了信息。众人神色凝重,但无人退缩。他们迅速检查了必要的装备:轻便的御寒衣物、高能食物与水、攀爬工具、基本的医疗包、以及经过精简的能量探测仪与记录设备(李垣特别叮嘱阿亮,除非万不得已,不要主动激发强能量探测)。武器只携带了必要的近战兵器和夜枭的弩。李垣自己,除了玉佩,只带了那个“共鸣引导器”原型机,并决定除非情况极端,否则不主动使用。
子夜前出发,意味着他们要经历至少六个时辰的夜间山地行军和攀爬。
是夜,月黑风高。七道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山魈,离开了磐石氏族的营地,按照石板地图的指引,向着东北方向的黑暗山岭进发。
最初的路径还算清晰,是氏族猎人常走的兽径。但很快,路便消失在嶙峋的怪石和陡峭的岩壁之间。他们不得不依靠头灯的微光、夜枭和雷的丰富经验、以及山猫对山势的直觉,艰难前行。寒风如刀,刮过裸露的岩石,发出鬼哭般的呼啸。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偶尔有碎石滚落,久久才传来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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