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锻炉 第6章 疮疤低语

东南方向的丛林在夜幕下呈现出与曦光台盆地截然不同的面貌。这里的树木更加扭曲高大，枝叶间垂挂着散发着微弱磷光的藤蔓和菌类，将本就稀薄的星光过滤成一片片诡异晃动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甜腻气息，那是过度活跃的混沌能量与腐烂有机物混合的味道。地面松软，覆盖着厚厚的、颜色深暗的落叶层，踩上去几乎无声，却偶尔会惊起一些潜伏在暗处的、眼睛闪烁着不祥红光的微小生物。

影刃带领的小队如同真正的影子，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静默穿行。他们避开开阔地，紧贴着岩壁和巨树的阴影，利用特制的披风偏折光线和灵能波动。偶尔遇到夜间活动的畸变兽或能量敏感型植物，都会被最前方的影刃用涂抹了强效麻痹毒素的吹箭无声解决。

李垣被严密地护在队伍中央。他收敛了所有外放的灵能，只依靠玉佩那内敛的温润感和自身被“星种”能量浸润过的敏锐感知，来捕捉周围环境的细微变化。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出发前反复研讨的那幅能量结构草图，以及自己对“疮疤”的模糊感应。越靠近目标，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压抑感和隐约的“低语”就越发清晰。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意识的、充满了痛苦、狂乱、以及一丝极其微弱但顽固的“秩序回响”的混乱信息流。

经过一夜加上大半个白昼的艰难跋涉（白天他们隐蔽在预设的藏身点休息），在第二天的黄昏时分，小队抵达了预定侦察点——位于“疮疤”能量异常点北侧约三里外的一处隐蔽岩洞。从这里，已经能清晰地感觉到前方传来的能量波动，空气中游离的能量粒子变得异常活跃，带着一种针刺般的麻痹感。

影刃和一名队员留下警戒和建立临时通讯中继，李垣则与另外三名队员，在夜色的掩护下，开始向“疮疤”北侧边缘进行最后的渗透。

眼前的景象让即使早有心理准备的李垣也感到震撼。

那并非想象中的山峰或深谷，而是一片巨大的、半径超过一里的碗状凹陷地带。凹陷的中心区域，并非实体，而是一团不断翻滚、变幻的、如同活物般的能量雾霭。雾霭的颜色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仿佛是无数种暗淡色彩被强行搅拌在一起，又不断有惨白、暗紫、污绿的光团在其中生成、碰撞、湮灭。雾霭的边缘，大地呈现出被高温熔融后又急速冷却的琉璃状，裂缝中渗出粘稠的、散发着微光的能量浆液。整个区域的地面上，生长着各种奇形怪状、仿佛由能量直接凝聚而成的“植物”和“矿物”，它们没有生命，却在本能地吸收和释放着混乱的能量。

这就是能量“疮疤”——一个古代锚点崩溃后，秩序框架破碎，混沌能量入侵形成的、持续数百年的能量伤口。仅仅是站在其边缘，李垣就感到自己的灵能仿佛被无形的触手拉扯，脑海中那混乱的“低语”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尖叫。胸前的玉佩散发出清晰的温热，帮助他稳定心神，抵御侵蚀。

而在凹陷的南侧，景象则截然不同。那里被人工清理出了一片相对平整的区域，数座坚固的、带有明显北境风格的金属结构建筑拔地而起，灯火通明。几台巨大得惊人的机械——主体是粗壮的金属管道和复杂符文阵列构成的钻探/抽取塔——如同巨兽的口器，深深刺入“疮疤”南侧的能量雾霭之中。机械轰鸣，符文闪烁，肉眼可见的、混杂着秩序光丝与混沌暗流的粘稠能量被强行抽取出来，通过粗大的能量导管输送到旁边的建筑中。建筑外围，是严密的防御工事和巡逻队，警戒森严。

“那就是他们的抽取点。”李垣压低声音，用特制的单筒远望镜观察着。他看到有穿着“北境开拓同盟”制服的技术人员在建筑间忙碌，也看到了几个披着深色斗篷、举止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身影——很可能是“赤焰旗”的顾问。整个营地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令人不安的暗红色灵能光晕中，显然是某种大型的防护或遮蔽阵法。

“秩序共鸣的预设点，在那边。”李垣指向北侧一处相对平缓、能量雾霭颜色稍显“平静”（仅仅是相对而言）的斜坡。那里距离抽取点大约两里，中间隔着沸腾的能量雾霭和崎岖的琉璃化地貌。从地图上看，那里应该对应着“疮疤”内部秩序框架残骸相对集中的区域。

“路线安全，暂时没有巡逻队靠近。能量读数显示，那个区域目前相对稳定。”负责能量探测的队员低声报告，他手中的便携式“谐振罗盘”指针微微颤抖，但指向明确。

“行动。”影刃打了个手势。

留下两名队员在边缘警戒和接应，影刃亲自带着李垣，如同两道轻烟，借助地形和能量雾霭本身产生的视觉扭曲，向着预设点潜行而去。

越靠近“疮疤”核心，环境的压力越大。空气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冷的火焰。脚下的琉璃地面异常光滑且脆弱，随时可能碎裂。能量雾霭中不时迸发出小规模的能量乱流，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过来，全靠影刃敏锐的直觉和李垣玉佩散发的微光领域提前规避或抵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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