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人之间并无仇怨,只是按规矩比武招亲,点到为止,生死各安天命,官府也管不了。”
“这也太狠了吧!”
李大嘴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白展堂却深知,对一个靠拳脚吃饭的镖师来说,断了双手意味着什么——从此断送前程,再无立足之地!好在赵总镖头有些积蓄,不至于流落街头饿死。
“更要紧的是,那杨慧兰用的是‘寡妇刀’。”
杨轩顿了顿,看向白展堂:“白兄,你想得出明天擂台上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血染高台,横尸满场!”白展堂沉声道,“难怪杨老爷要拦下这场比试。
那寡妇刀一旦使开,八八六十四式连绵不绝,收不住手,连枕边人都照砍不误,这才有了这名号。
大嘴啊,这姑娘你惹不得,娶回家哪是添个媳妇,分明是请尊煞神进门!”
“不可能!杨老爷,白哥,你们说的是蕙兰?她明天真要上擂台比亲?”
“没错,准确说,是血洗七侠镇。”
白展堂脸色凝重。
这事若不妥善处理,明日镇上少说还得添几具残躯。
“那我去!我上擂台!”
“你去?你知道些什么就敢往上冲?”
“大嘴,不是兄弟泼你冷水,你连半点武功都不会。
赵总镖头那般身手都被卸了双臂,你上去就是送命!再说,登台前还得签生死状,死了也只能认命,没人替你出头。”
“啊?”
这一下,李大嘴真吓住了。
赵总镖头的下场就在眼前,岂能不怕?
这时,杨轩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若是白兄,我稍加指点,便能轻易破那杨慧兰的刀法。
可你毫无根基,不会功夫的人和会功夫的较量,绝不是赤手空拳打群架那么简单,更何况是刀刀见血的对决。”
“正是如此,”白展堂接话道,“大嘴,你若挨上一刀,不死也得落个终身残疾。
想想你家中那位双目失明的老母亲,难道你要她晚年孤苦,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为人子该做的事?”
“这……”
李大嘴张了张嘴,终于动摇了。
不错,他自己或许可以豁出去,可老娘还在屋里等他归家。
杨轩说的没错——这一去,等于拿命赌。
“也罢,大嘴,我给你一条活路。”
杨轩语气一转,仿佛黑暗中递来一线光明:“若你能在一个晚上学会三式刀法,明日我准你上台一试,至少保你不致丧命。”
“真的?”
李大嘴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杨轩。
本已山穷水尽,竟忽见柳暗花明。
这突如其来的希望,对他而言,如同久旱逢甘霖,照亮了整片灰暗的人生。
而这,也正是杨轩的高明之处。
若一开始就答应让他上台,哪怕真助他破敌,李大嘴最多心怀感激罢了。
可如今不同——在他彻底绝望之际,杨轩如神明降临,赐予生机。
这份恩情,足以铭记终生,堪比再造性命,甚至更深。
“白兄,你速去附近佃户家走一趟,以杨家名义,按双倍价钱收购活猪。
一个时辰内收多少算多少,务必两个时辰内赶回,我另有用途。”
“小事一桩,杨老爷放心,我即刻就办!”
白展堂应声而出。
屋内只剩杨轩与李大嘴。
看着眼前这个紧张又期待的男人,杨轩缓缓开口:
“大嘴,我要传你的,乃一门失传已久的绝技——庖丁解牛。
《庄子·养生主》有言:庖丁解牛,技进乎道。”
这乃是《九阴真经》中记载的一门冷门绝技,表面看去并无凌厉杀招,更像是“闭气篇”那类辅助功夫,因此常被习武之人弃之如敝履。
可此功若修炼至化境,其精妙之处绝不逊于大伏魔拳、九阴神爪这等顶尖武学。
最玄妙的是——你能在炒菜的同时练刀,就像白兄当年一边逃命做贼,一边竟把轻功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说到底,唯有发自内心的热爱与迫在眉睫的需求,才是掌握一门技艺的根本动力!
而“庖丁解牛”,正是厨艺刀工的至高境界!
“真有这么神?”
李大嘴没听过《九阴真经》,也不知什么大伏魔拳、九阴神爪,但“庖丁解牛”他却是耳熟能详。
那是厨师圈子里口耳相传的神话,无数厨子穷尽一生都难触其边。
“行了,我先传你三式:剥皮剔骨、抽筋削肉、抽丝剥茧!记牢动作要领,稍后拿活猪试刀。”
“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否则……想想你心心念念的美人,搞不好哪天就成了别人的枕边人!”
“成!”
一听这话,李大嘴瞬间热血上头,斗志暴涨,半点懈怠都不敢有。
于是那一夜,别人梦中酣睡,李大嘴却在案前挥刀不止,解了一整晚的猪。
那年头,耕牛是朝廷严加保护的劳力,私自杀牛属重罪,连杨轩也压不住。
只好以猪代牛,让李大嘴借杀猪磨砺刀法。
好在李大嘴虽无武功根基,杀猪却是老本行。
经杨轩彻夜指点,总算将三式刀法初步掌握。
猪里脊、猪腿、猪杂碎……骨归骨,肉归肉,手感渐渐分明。
连白展堂在一旁看了整晚,都不由咂舌:这哪里还是那个憨头憨脑的厨子,简直像换了个人,活脱脱一头披着围裙的刽子手!
一夜之间宰了三十七头肥猪,地上堆起近八千斤鲜肉,整个七侠镇方圆百里都未必消化得了——还得是在别家屠户歇业的前提下。
那时节,寻常百姓平日难得见油星,唯有逢年过节、婚丧嫁娶,才舍得割块肉热闹一番。
“好了,白兄,离天亮还有一炷香,先把猪下水收拾干净。
至于这些猪肉,全搬去厨房地窖冰镇起来。”
“要是李大嘴真能把她娶进门,这些肉正好办席,红烧肉管够,全镇一人一碗不成问题。”
“当然,这笔开销得从他日后月例里扣——每月减半,直到抵清为止!”
“杨老爷放心,小的明白!”
有杨府家丁帮忙,搬运倒不费事。
可身为当事人的李大嘴,此刻已累得站都快站不稳。
练刀三个时辰,杀猪又两个时辰,体力早已透支。
若非这一年他在厨房独当一面,换作寻常护院,早瘫在地上了。
力气和耐力,从来不是一回事。
杨轩见状,二话不说取出一颗小还丹,命李大嘴服下。
随即运起真炁,在其体内循环一周天,借助药力催动气血,令其体能一日内维持巅峰。
至于杨惠兰,杨轩对她始终没什么好感。
当初仅因赵总镖头断了双臂,便怂恿李大嘴参加比武招亲,本就居心叵测。
她想比武选夫,寻个如意郎君?
杨轩偏要让她嫁给一个灶台边的伙夫,而非铜陵首富的正房太太。
从她在剧中的所作所为便可看出,杨惠兰绝非单纯女子,心思深沉得很。
这一遭,也算给她一点教训。
世间难得真心人。
正因自己从未真正动情,杨轩才格外敬重那些专一深情之辈。
他对杨惠兰此举,算计是有的,却也算不上狠毒。
……
次日上午,杨轩特意请来娄知县,到七侠镇口观礼这场“比武招亲”。
娄知县乃李大嘴姑父,这一年李大嘴在待人接物上的长进,他也看在眼里,私下往来颇为频繁。
况且娄知县出身进士,文人地位尊崇,如今被杨轩亲自相邀,哪怕只是来看一场民间招亲,也觉倍有面子。
毕竟除了同福客栈开张那次,杨轩何曾主动请过他?
“娄大人、杨老爷,您二位也听说这事,特地过来瞧热闹?”
邢育森正准备维持秩序,摆摆官威,抬眼却见杨轩与娄知县并肩而来,顿时一愣,语气立马软了下来。
这两位可是七侠镇响当当的头面人物,解元出身,声望不输进士,尤其杨轩,在镇上口碑极佳。
他虽无意标榜自己是个正人君子,但也从没动过害人的心思。
在街坊邻里眼里,杨轩不仅是德高望重的乡贤,更是一位乐善好施的大好人!
“嗯?今日特来瞧瞧传说中的比武招亲究竟如何热闹。
邢捕头,莫非你也动了心思,想上去试试身手?”
“嘿嘿嘿,不瞒杨老爷,老邢年过三十,至今仍是孤身一人呐!”
杨轩听罢微微颔首,可瞧见邢育森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还是出言提醒:
“成家立室本是人之常情,无后确为大憾。
可这位姑娘……可不是寻常人能应付得了的。
赵总镖头当年何等威风,如今双臂俱废、退隐江湖,邢捕头应当听说过吧?正是败在这位姑娘刀下。
她那套‘寡妇刀法’一旦施展起来,便如狂风骤雨,收不住手,轻则重伤,重则丧命!”
杨轩这话毫不掩饰,四周原本摩拳擦掌的汉子们顿时愣住。
赵总镖头断臂一事,众人早有耳闻,只道是遭遇山匪所害,谁曾想竟是出自眼前这名娇艳女子之手?
连娄知县都惊得瞳孔一缩,目光落在台上明艳动人的杨惠兰身上,万没想到这副容貌之下竟藏着如此狠厉手段。
若真有人贸然上台,一个上午怕是要躺下好几个残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