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轩淡淡瞥了柳生飘絮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柳生飘絮容貌出众,姿容绝世,堪称风华绝代。
若稍作修饰,未必逊色于紫女——一个妖冶动人,一个清雅出尘,各具风韵。
“紫女,将她视作寻常宾客即可。
寻她之人不日便会现身,无需特意照看。”
“是,少爷。”
紫女望了柳生飘絮一眼,也悄然退下。
她本就武功不在对方之下,此后又修习《九阴真经》,如今实力早已超越全盛时期的柳生飘絮。
加之她通晓医理、擅调香料、精于炼制,连此刻房中弥漫的熏香,皆出自她亲手调配。
回到密室后,杨轩再次提笔写就一封密信,以飞鸽传书送往京城。
此事可轻可重,除了报官之外,他也另附一信给盛崖余。
一旦事发,也好全身而退,不留牵连。
果不其然,翌日午后,朱睿便登门质问,斥责杨轩虚报案情——捕快抵达现场后,未见任何痕迹。
但杨轩神色如常,毫不在意。
自他推敲出双方身份起,便已洞悉此事远非一场简单的伏击。
其中牵扯之深,步步皆需谨慎权衡。
……
腊月三十,岁末之夜!
今夜长安城解除宵禁,正是民间所传的“金吾不禁”。
作为城中首屈一指的风雅之所,紫兰轩自然成了达官显贵、豪商巨贾争相前往之地。
每逢除夕,此处总会推出特别节目,而杨轩早早驾临,更让众人满怀期待。
“真美啊!”
紫兰轩内灯火流光,紫女缓步而出,步履轻盈如猫行夜庭。
妆容精心雕琢,媚而不俗,雅中透艳,宛如一支盛开的紫玫瑰,摄人心魄,美得令人屏息。
啪!
她玉手轻拍,一方巨大木匣缓缓从台中推出——长宽高皆逾一丈,置于大厅正央,气势夺目。
“起!”
紫女纤手一托,竟凭双臂之力将这庞然大物猛然掀开!
木盒倾覆,内里景象豁然展现:屏风绣彩玲珑,古琴端坐雅席,一株樱花树静静绽放,花瓣纷飞如雪,落英满地。
樱影之下,两位美人静立其间。
一人端坐瑶琴前,指尖轻抚,似有余音绕梁;另一人执扇凝眸,静静赏花,神态悠然。
目睹此景,满堂宾客无不惊艳。
此时正值严冬,长安早已无樱可觅。
众人虽知此非真树,乃人工所造,却一时难辨虚实,惊叹于其逼真程度。
樱花不仅象征东瀛风情,亦成今日长安风雅之代表。
叮——
琴声乍起,婉转悠扬,仿佛唤醒沉睡的梦境。
只见那执扇仕女徐徐起身,旋身起舞,体态轻盈如风拂柳,动作曼妙似云卷云舒。
倾城之貌,一笑一颦,皆令人心神荡漾。
何谓审美疲劳?
紫女之美,早已让人习以为常。
而今骤然出现两位不输于她的佳人,恍若天外飞仙,竟在众人眼中盖过了往日印象。
一曲终了,众人仍沉浸于那回眸浅笑之中,未曾留意另一位“仕女”始终未动分毫。
“下去吧。”
紫女看向柳生飘絮,这一次她的配合恰到好处。
毕竟如此绝色,长安城内寥寥无几,更何况与美景相映成趣——琴音袅袅,樱雨纷纷,舞姿翩跹,意境深远。
至于另一位“仕女”?
自然与那樱花树一般,并非真人。
那是糕点坊中的翻糖工艺杰作,杨轩耗时三日精心打造。
就连紫女与柳生飘絮初见之时,也不由为之震撼。
这组翻糖仕女,只要无人故意触碰,数年之内依旧色泽如新,栩栩如生。
“各位贵客,这便是今晚紫兰轩奉上的第一件作品——《樱花仕女图》!”
“紫女阁主,您说这些……全是假的?连这位美人也是?”
望着那与真人毫无二致、美得惊心动魄的女子,宾客们面露难以置信之色。
尽管早有人察觉其中蹊跷,但亲眼见到这般奇巧之物,仍不免心头一震,惊诧难言。
“没错,此物乃特制糖料所成,寻常存放三五年毫无问题,久些也无妨。
而这幅《樱花仕女图》,也将作为今夜紫兰轩‘竟宝大会’的首件压轴珍品亮相。”
竟宝大会!
一听这名字,在场不少贵公子顿时精神一振,眼中放光。
然而更多人却是暗自惋惜——
原想着能以重金购得此画,谁知竟成了竞换之物,岂能轻易到手?
“不过诸位贵宾不必遗憾。”紫女声音轻柔,笑意盈盈,“紫兰轩初开张,承蒙各位捧场,因此今晚第二件呈献之物,乃是特意为诸位准备的新春贺礼——
樱花蛋糕!”
一块蛋糕耗费不过百文钱,数百人分食,总成本尚不足百两银子。
可一旦打开销路,其利远不止于此。
大人或许不以为意,孩童却趋之若鹜。
若另设专铺专卖,日进斗金不在话下。
……
竟宝大会!
此次紫兰轩仅发出九帖请柬,每一张背后都牵连着长安城中一方显赫势力。
九大势力未必都将这场盛会放在心上,但杨轩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除紫兰轩自献的《樱花仕女图》外,他自己亦备有一件重宝——
天山雪莲!
原本他打算拿出的是浮屠琉璃塔,色泽斑斓,光彩夺目,确能唬住寻常人眼。
可细究起来,工艺并非出自名家之手,不过是因材质稀罕才显得珍贵罢了。
而天山雪莲则不同,乃中原罕见灵物,纵是百年老株,亦可祛百毒、延性命,价值连城,千金难求。
十间雅阁,各有一位佳丽侍奉左右,只负责斟酒焚香,举止清雅,不染尘俗。
此处非青楼勾栏,而是清馆之所,讲究风骨与格调。
在这妓馆林立的年代,真正有身份之人,反倒更青睐此类清净之地。
并非人人都故作风雅,而是能入此门者,眼界早已高出凡俗。
像柳生飘絮这般气质出尘之人,才配得上多瞧几眼。
此刻,杨轩悄然打量四周宾客,而众人也在暗暗审视着他。
在不少权贵眼中,一个区区举子,本不该位列此席,甚至不配坐在这般场合。
但他们又忍不住好奇:此人究竟有何来头,竟能跻身其间?
杨轩目光微转,先排除了几位商贾模样的人物,最终落在三位气息沉稳、内劲浑厚的高手身上——
富商、贵妇,还有一位女扮男装的年轻公子。
“诸位贵客,今夜竟宝大会,正式开启。”
随着一阵幽香袭来,紫女缓步而来,身姿婀娜,宛如月下海棠。
众人虽惊艳于其容色,但更多人心系宝物,不愿多作纠缠。
她唇角微扬,语气温婉却不失锋芒:“今日规则,便是无规无矩。
诸位可自行展示珍藏,交换方式、条件全凭自愿。
紫兰轩仅提供场地,并不介入交易之中。”
话音落下,先前那幅《樱花仕女图》已被恭敬抬上高台。
而在画作两侧,又悄然摆上了两个精致木盒。
显然,作为东道主,紫兰轩此次共备三件奇珍,引得众人纷纷揣测:另外两盒之中,究竟藏着何等异宝?
“好一句‘无规无矩’,那我若想强取呢?”
“世间本就强者为尊,弱者被吞。
明抢尚存几分豪气,总好过暗中下手,杀人灭门,毁人根基。”
此言一出,不少人暗暗点头。
紫女神情从容,毫无惧色,那份底气令人不得不佩服。
毕竟,敢办这样的局,没有几分胆识与手段,如何镇得住场面?
紫兰轩如一块肥肉,谁都想咬一口;紫女性子聪慧,手段玲珑,但真正实力如何,却鲜有人知。
“既由我主持此会,那便由我先行献宝。”她轻启朱唇,“第一件珍品——《樱花仕女图》,底价黄金千两。”
“此画我要了!”
“哼,千两?我出三千!”
“五千两!”
……
不过是以翻糖塑形之作,实际成本不过数十两白银。
但在座之人皆非寒门,岂会计较些许花费?古时糖本就是贵物,虽如今南方广植甘蔗,民间也能见糖,可上等精糖依旧价比黄金。
何况此糖色彩绚丽,造型精妙绝伦,极具观赏之趣。
这些人要的不是果腹,而是独一份的雅趣与面子。
转瞬之间,《樱花仕女图》已被哄抬至万两黄金,足以换回整整十株天山雪莲。
最终,那幅《樱花仕女图》被一位豪绅以三万两黄金拍下。
杨轩心中暗叹,长安城果真是藏龙卧虎之地,财大气粗之辈比比皆是。
便是站在一旁的柳生飘絮,也不由得心神微震。
她虽行走江湖多年,身家不菲,却也从未见过如此挥金如土的场面。
三万两黄金,足以从岭南运来整整三船蔗糖,何等惊人!
随着《樱花仕女图》尘埃落定,厅中众人面面相觑,气氛一时凝滞。
在场之人大多携带金银而来,压根没想过要以物易物、宝换宝。
“柳生姑娘,请将锦盒置于中央。”
杨轩与紫兰轩关系微妙,但在外人面前,他始终以贵客自居。
此刻冷场,自然由他出声打破僵局。
“天山雪莲,百毒可解。
我欲换取同等价值、药性完整的千年老参。”
那朵干枯的雪莲,与先前满树烂漫的樱花相比,看似毫不起眼。